往日旧事在脑中不断盘旋。原来阿黎早就暗示过他了。是的,阿黎起初并不想留在京城。也不想做什么劳什子将军府嫡小姐。是自己将她留下,却又没护好她。为何江月黎没有消失?却反倒是他的阿黎离开了。她那么努力的活着,那么小心翼翼的活着。为何上天要把她带走,让江月黎坐享其成。萧云清就此消沉了整整三日,不管朝政,也不见任何人。哪怕是江月黎,也只能被拒门外。直到一日半夜苏木来见。德公公在门外跪着,这是陛下唯一肯见之人,求他一定要多多劝解。进去后,屋中没有一点光明。他点亮烛火一步一步靠近。他从未见过陛下这般模样,宛如一个蓬头垢面的老翁。蜷缩在柜子一角,脚边全是书册。他冒然走近,看到萧云清紧紧抱着一本书不放,眼睛红肿已经颓然失色,嘴边也干裂起皮。这哪是往日至高无上,威风凛然的陛下呀?他轻声问着陛下为何如此难受?生怕声音过大,他就会破碎。萧云清看见来人,动了动干裂的嘴唇。用沙哑的嗓音说了话本中的玄妙之处。他连忙递过水杯,缓解陛下的痛苦。苏木听后虽然不大相信,却也对这话本充满了好奇。但陛下不愿话本离开自己的视线,苏木只好每每夜间来此读话本。“陛下觉得这事儿真实存在?”他也觉得此事太过玄妙。“大致不差,只是阿黎改编了很多东西。而且阿黎也曾多次暗示过。她并非原来的江月黎。”苏木歪头一想:“这话听着有些耳熟。”萧云清终于抬起了头,已是疲惫不堪的脸庞。“你是说阿黎也曾暗示过你。”“并非草民,是草民曾经在师妹那儿听过三言两语。”“无忧?”苏木点点头:“那时师妹正因治不好娘娘的病而自责,娘娘说了关于她是另一个人的事。”“把无忧叫来,我要当面问。”“是。”离开后,苏木又书信一封,告知了在襄州的媞樱和玄易。让他们去想法子买一本江上月的话本子《双月悬》看,指明陛下认为里面原型是江月黎自己,还告诉了他们江上月正是江月黎的笔名。又在第二日夜间,带着无忧一起前往勤政殿。而此时整日担忧的江月黎也察觉了他们的动向。苏木接连去了几个晚上,如今又带着无忧前去。还都瞒着自己。她绝不能容忍自己的人背叛自己。她坐在长乐宫的正位,眼神逐渐阴暗。无忧和苏木本就不是自己选的人,若真如自己所猜想一般,便也不用留他两人了。但此时的无忧和苏木并不知晓这一切。无忧还在复述着江月黎那日安慰自己编的瞎话。“姐姐说她失忆之后,就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只是偶尔梦里原来的自己会出现。特别是每次头疼,好像提示着姐姐曾经和别人有仇。”萧云清苦笑:“是啊,她本来就不是江月黎。可如今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萧云清多日未曾进食,又伤心欲绝,也实在撑不起来,倒下了。好在无忧和苏木都在,及时稳住了他。此时无忧才知道,他们都在猜测此时的阿黎姐姐是另一个人。她问出了同样的问题:“那真的阿黎姐如今去哪里了?”苏木摇头,这正是目前困惑的。这时陛下如此伤心欲绝,定是以为阿黎姐已经没了。他们回去后,绿橘便把江月黎发现他们出门之事说了。提醒他们下次出门一定要告诉娘娘,免得娘娘多心。苏木就料到了此事风险。好在德公公来长乐宫说想请,长乐宫的苏木公子和无忧姑娘去给陛下治病。虽说江月黎也质疑,毕竟宫中太医都治不好。但德公公执意想请,江月黎也不好一直拒绝。她本身也是希望陛下早日醒来的,多一个人确实也多一份希望。可她心中又介意无忧。绿橘伺候一旁,觉得面前的小姐真是变了。以前的小姐,总是觉得谁都比不过无忧的医术的。今日居然不相信无忧了。这日苏木收到了媞樱从宫外递来的消息,正打算同无忧去转告陛下。却在出门时,碰到了在院子里喝茶的江月黎。她身穿素衣,躺在摇椅上。如此淡雅绝然,在月色下极美。无忧和苏木都有一瞬间的怔愣。无忧更是忍不住唤一声:“姐姐。”江月黎闻声抬头,她是不喜这些下人唤她姐姐的。是她那不善的眼神把苏木和无忧唤回了现实。“娘娘安。”两人下跪请安。“这是去哪啊?”她明知故问。苏木跪下应声:“回娘娘的话,是去给陛下医治。”“德公公并未来请啊?”“是今早定好的,公公辛苦,便不劳烦他老人家一日奔波两趟了。”苏木又抬头回道,“娘娘陛下就快好了,娘娘不日就能见着陛下了。”“那去吧,若真如你所言。本宫会单独赏你们的。”“谢娘娘。”两人便起身出门。无忧忍不住回头,那身影明明是姐姐。可为何气质、语气全然不一样呢?他们说的或许就是真的,此人定不是姐姐。姐姐从来不自称“本宫”。而江月黎也因她们这么晚去而怀疑加深。自己连着去几日,哪怕是跪着等候他都不见。他们却进出得轻而易举。她顿时觉得自己在陛下的心中的位置已经岌岌可危了。陛下如今已经醒了,只是依然躺在床上,时而默默流泪,时而呢喃自语。多是责怪自己的话。似乎这世上已经没有他在乎的人了。朝政上的事多是陆、张两位大人和国舅在处理。清风作为大将军也是在镇压军营。她如今威望极高,军营倒是很快就平复了异动。于是赶来朝中见陛下,想看看陛下的病情。却没想到几位大臣跪在前殿都无法觐见。德公公传话说陛下谁都不见。一番询问才知陛下如今连太医都见不到了。:()黎明月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