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日历本上画了个圈,预产期应该就是这两天。
隔壁院子的迎春花悄然复苏,绽开一朵朵娇嫩的花蕊,她定时等着蒋莫凡的汇报,“沈总,江先生已经萎缩到内部器官,十多天没合过眼了,今天情况特别严重,护工说喘不上气,大概率萎缩到肺叶或是心脏。”
“知道了。”
沈燕书下了楼,问旁边的邻居采摘了一束迎春花,始终跟蒋莫凡保持通话,“麻烦帮我转达一下,就说,可不可以见最后一面。”
她走出邻居家院门,邻居是一对年迈的夫妻。
老婆婆看着她,拿出张照片来,“你就是这照片上的小姑娘吧?”
沈燕书诧异中,老婆婆将照片送给她看,“当时买下这栋小洋楼,这照片就在书房里,你瞅瞅。”
那是江家与沈家的大合影。
大概是两三岁的她,还有四五岁的江九丞。
两人在前,家长在后。
那时的沈燕书年纪太小,这个片段在她记忆中一点印象也没有。
但两家人喜笑颜开,小男孩亲着小女孩的脸,左下角记录着时间:1997-03-02。
1997,03,02。。
沈燕书快要忍不住眼中的潮意,但她还有事要做。
她问邻居要下这张照片,带着笑意前往。
烂尾楼里没有窗户没有门,一张简易的木板当做床,被子应该是新换过,还是蚕丝的,跟这里的环境截然不同。
男人坐在床上,由墙面支撑背部。
他的脸已经比之前干净太多了,头发也精心修剪过。
但他瘦得只剩皮包骨,本就深刻的侧脸,形如刀削。
他张着嘴,每一次呼吸都格外用力。
沈燕书能感知到他的痛苦,她靠近男人身旁,放下一朵朵采来的迎春花在他枕边,轻声说道,“睡一觉吧。”
他的病,无药可医。
对他来说,死亡,大概算一种解脱。
男人斜着眼看沈燕书,说不出话,又是艰难地提起一口气。
沈燕书拉起他的手,覆盖在自己肚子上,“知道吗,这是我们的孩子。”
男人蓦然怔忪。
沈燕书笑道,“她很健康,偷偷告诉你,是个女孩。”
“我买了好多可可爱爱的衣服。”
“小孩的鞋子你见过吗?小小一只,还没你大拇指长,还有摇铃,奶瓶。。。。。。”
“我有定期做检查,她很健康,而且很调皮,经常踹我,晚上不睡觉,还没出生就是个夜猫子。”
“九哥,我给她取名小酒好不好?”
沈燕书看向男人,男人勉强牵了牵嘴角,形似骷髅。
她笑意更深了,深深的笑意中,看他闭上眼,放在她腹间的大手滑落下去。
从头到尾没落下一滴泪的沈燕书,在这一刻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