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元望着公冶晏的眼睛,镇定道:
“我若是宁中郎,真的想除掉什么人,却找不到证据,我也会一把火烧了书房,伪装成胆怯烧毁罪证,然后以此疑点做借口,将人抓回廷尉严刑拷打,逼迫认罪。”
公冶晏凝视郗元的眼睛,知道她不会对自己说实话,“你随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有话对她说?什么话?
公冶晏并非愚人,自然不会为她三言两语挑拨,质疑对太傅忠心耿耿的宁崇,只是迫于维护面子,才会帮郗元暂时应付宁崇。
郗元一时猜不到公冶晏会同她说什么,紧张了起来。
她跟着公冶晏,二人回到她未出嫁时住的西院,当时兵甲闯入院中,不知祸福,郗元让前堂的婢仆们各自躲避,又让郗恂通知内眷集中在西院,紧闭门窗,让管家带着家兵守在西院外。
甲兵既退,郗元命管家撤去家兵,“你去清点府内人员情况,伤者请大夫医治,亡者埋葬给予其家人抚恤。”
一青年女子从西院中走出,怀抱一个垂髫幼童。郗恂跟在丁姬身后,一看到郗元,便朝她跑了过来,抱住她的腰,余惊未定道:
“阿姊。”
郗恂埋首长姊怀中,呜呜哭出声,他毕竟只有八岁,年纪尚小,家中出了如此大事,他难免被吓到。
母亲生下郗恂后不久便离世,小弟由次兄和自己抚养长大,郗元眼中难得露出柔光,安慰弟弟道:
“好了,不哭了,有阿姊在。”
郗恂依旧哭,公冶晏摸了摸他的头,“不哭了,还有姊夫呢,男儿有泪不轻弹。”
安抚过郗恂,郗元屈膝,对丁姬道:“庶母受惊了。”
丁姬是郗元父亲的姬妾,母亲亡故后所纳,国朝以孝治天下,对于拒绝改嫁,自愿留在家中侍奉祖父的庶母丁姬,郗元兄妹以礼侍之。
公冶晏也随郗元,向丁姬行礼,“庶母!”
丁姬点头回礼,“女君,不知家中发生了何事?怎有兵甲闯入?大公子、二公子至今未归,女君派人去问了吗?”
“庶母,两位兄长在廷尉府,我稍后再向庶母解释。大父那边不能无人照料,还请庶母帮忙照看。”
听闻府中两位成年男丁尽入了廷尉府,丁姬吓得大惊失色,但见郗元神情坚定,她身后还有公冶晏,一颗悬着的心才微微定下。
“公子们不在,府中事自然全由女君做主,女君放心,妾会尽心照料大人。”
有丁姬照料司徒,郗元和公冶晏进入屋中,她屏退屋外婢仆,“你们都不许进来!”
屋内只剩下两人,公冶晏自寻了近窗的矮榻端正跪坐,郗元见状,也敛裾坐到了他对面。
夫妻二人相对而坐,公冶晏开口道:“父亲已经击败楚王主力了,楚王被俘,不日,父亲就会返回帝都。”
郗元绝望闭眼。
公冶晏伸手从怀中掏出两份丝帛。
“司徒给楚王的回信,被我截获。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夫人!”
郗元如遭雷击,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心向褚国与天子的祖父,冒着夷三族的风险,参与了楚王密谋。
公冶晏伸手,展开其中一份,“这份名单,是楚王幕僚带出的名单。”
洁白的丝帛上写满朝中公卿的名字,在瞥见丝帛上祖父与叔父的名字时,脑海中最后一根弦嗡然断开,她猛的抓住面前人的衣袖,用颤抖的声音道:“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