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晏收到消息,匆匆赶来,他到时,司徒府一切已经打点妥当,郗元什么也没说,为他换了丧服。
赶在钉棺之前,两位叔父披星戴月,风尘仆仆赶来,两人一进来,便跪倒在棺前,哭喊道:“父亲!”
吊唁的宾客不少,皇帝按制,派大臣持节护丧,为司徒上谥号,又素衣亲自前来吊唁。
郗元抬起头,看着年幼的天子对祖父牌位行礼,只有七岁的孩子,怎么能承担的起这天下呢。
这样想着,她的眼睛一斜,余光落在公冶晏身上,他也正望着年幼的天子,若有所思。
郗氏众人按亲疏远近,辈分齿序而跪,嫡长子既亡,嫡长孙不在,则以三叔父为丧主,跪在最前。
郗元、公冶晏与两弟跪在第二列,向吊唁的宾客答礼。三叔父将一把又一把菽秸丢入火盆,青烟寥寥,升入空中,消散不见。
像是郗氏的荣华,因为司徒为起,又会因为他的死,而湮灭。从海东的一郡望族,进入帝都,一步步扩张,又止步于此。
烟尘,是抓不住的。
郗元低下头,不再去看。
“夫人,要不要休息一下。”公冶晏关切道。
郗元本欲拒绝,但又忽然想起什么,虚弱的点点头,公冶晏伸出手,扶住她,向三叔父禀告后,便扶着郗元到了偏厅。
偏厅无人,公冶晏扶着郗元坐下,蹲下身子,单膝跪地,宽厚的手掌覆盖她的膝盖,力道适中的按压起来。
久跪的酸痛缓解,下一瞬,郗元扑入公冶晏怀中,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哽咽道:“子乐。。。。”
公冶晏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还有我呢,以后我会照顾你。”郗元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夫君。”
两人在偏厅稍作休息,便又返回灵堂。
“骠骑将军到。”
听闻公冶聪驾到,灵堂众人均是身躯一震,不约而同直起腰来。
公冶聪一身素服,阔步从厅外走入,他以晚辈礼拜祭过司徒后,又安慰郗氏众人过几句,便先行离去。
郗元站起身,追了上去,“兄长。”
公冶聪止步回首,郗元双手抱腹,向他行礼,“兄长。”公冶晏也跟了上来,拱手向公冶聪道:“兄长。”
见郗元追上前来,公冶聪已经猜到她的意图,但还是问道:“是弟妇,你有什么事吗?”
“是叔父与两位兄长的事情。”
公冶聪沉吟片刻,“这件事,事关楚王谋逆,是国事,不是家事。”
“我知道,不敢向兄长求情,只是大父离去,叔父与两位兄长在狱中,怕尚不知情,可否允我前去探望,告知此事。牢狱苦寒,我实在担心。”
说到担心,郗元的声音染上哭音。
公冶聪稍微犹豫,同意道:“好。”
郗元屈膝,向公冶聪道谢,“谢兄长。”
临行之前,公冶承不忘叮嘱公冶晏,“照顾好你夫人。”公冶晏领命,“是,兄长。”
得了公冶聪的准许,郗元便和二叔母商议去探望叔父之事,“叔母若有东西想要转交叔父,我可为叔母带去。”
二叔母抓紧郗元的手,泪流不止,“伯黎,你是太傅的儿妇,你要在太傅面前,为你叔父求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