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已经把白芷救回来了。”老太太轻描淡写地说道,“而且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很轻的声音,但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可芷儿她已经神智不清了,虽说有些好转,但谁能保证她会不会就此傻一辈子呢?这样的新妇,想来在李家也会是个累赘。”苏沫试探地问道。
“李家养得起。”老太太干脆地回道,“更何况,这刚新婚,就和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李家落井下石。”
苏沫也急了,“是啊,这刚新婚,新郎官便独自去了外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任家的女儿多吓人呢要躲着。而且我听闻亲家母都开始张罗着给林竹纳她侄女了,跟这个相比,和离算什么。”
“谁说的要纳妾?”老太太的声音波澜不惊,眼角还不忘瞟了一眼依旧跪在佛堂前的太太。
“那日去探望亲家母时,正巧碰上她侄女。”苏沫回答道。
听到这话,方才还在假装念经的太太,立刻起身应道,“亲家母误会啦!我那侄女来看我的,更何况,我侄女的事你也有所耳闻,哪怕她之后真的进门了,也不会影响到你家女儿的主母地位。”
谁知,苏沫却下意识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很快意识到自己这般不太礼貌,又用很软的声音说道,“亲家母,老祖宗,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当初我们就是瞧中了你家二房人口简单,与那个乱七八糟的大房家的走的不近,这才想把芷儿嫁到你家的。跟老祖宗一样,我跟我外人也都不是那种想从子女身上贪图点什么的人,只求我儿以后安安稳稳地活着。”
一旁的太太似乎被意有所指了,正准备反驳,却被老太太抢了先,她拉起苏沫的手,“老身都理解,但这次真的是个意外。”不同于之前的冷冰冰,老太太这次的话语里,带着点人情。
苏沫眼眶有些红了,“老祖宗你是知道的,那邓家是什么人家,那家丫头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都不让人意外,可怜我家芷儿,替人挡罪。”
“何小娘子早早就登门道谢了,何侍郎也是个明白人,终归记得你家女儿这次救命之恩,来日也会在仕途上提点亲家的一二。”太太不依不饶地说道。这些当官的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苏沫不再开口,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次自家官人能调去钱塘江而不是别的偏远山野,何侍郎确实帮了不少。
苏沫还记得那日任川臭着脸回到家,好似受了多大的侮辱。一问才知道,何侍郎亲自改了他的调令。
本来这是同僚欣羡的好事儿,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为何这好事儿能落在任川的头上。
是的,就是弥补,何侍郎利用职务之便,弥补自己内心的感激与愧疚。
而这样的待遇,在一向自视清高的任川眼里,是一种施舍,是一种否定。他总觉得外人在背后议论自己“借着女儿的身体上位”。
这也就是为啥方才刚提到任白芷落水的事儿,任川就找了借口离开。
老太太对太太的话很不满意,清了清嗓子,示意太太出去,然后语气柔软地哄着苏沫。
“罢了罢了。”老太太叹口气,“也许真是我家林竹没有这个福气。等你们再调任回京的时候,如果还有和离的打算,我这个老婆子也不好强扭这瓜了。”
刚被赶出门的太太王氏,便遇上了采购回来的任白芷。在里面憋了一肚子气,在看到任白芷没主动给她打招呼那一瞬,爆发了出来。
“哟,眼睛长那么大,却瞧不着人。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是看不起我们做生意的,当初嫁过来不就是觉得我们孤儿寡母好拿捏么?说的那么冠冕堂皇。邀约是自己应下的,被救的跟撞人的都是大官家的,惹不起,就把罪怪在我们身上,还有没有天理?拜高踩低的样儿,真是白瞎了那幅好皮囊。”
王氏语速极快,任白芷却跟听托福听力一样,只听懂了第一句跟最后一句。
是在夸自己长得好看,对吧?
正想着,一旁听不下去的蔓菁拉了拉她,示意她直接去找老太太,却被任白芷误会,以为在提醒自己要对长辈的夸赞致谢。
于是懂礼貌的任白芷,行了一个大礼,铿锵有力地说,“谢太太谬赞”。
之后又觉得需要礼尚往来,便又加了句,“太太也是!”
场面一度陷入了死寂,直到老太太地声音从屋内响起,“可是白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