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鹏也隐隐有些尴尬,他看上去很想质问山雪明为何对自己的敌意如此大,结果就听陈鹤年依旧不紧不慢的声调:“珍妃薨逝前一个月,太医把脉,言珍妃时日无多,但并未说珍妃怀有皇嗣。敢问公子如何确定自己是先皇的孩子?恕老夫直言,这叔侄之间,也不是没有可能长相相似。”
此言甚是有,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楚煜鹏,想知道他如何解释。
楚煜鹏顿时精神一振。
这个问题早在预料之中,不如说,他早就等着这个问题。
倒是沐文曜看了陈鹤年一眼。
这老家伙年逾古稀,从来都是安安分分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从来不掺和朝堂争斗,这个问题他本来以为会是封和济或者山雪明问出来的。
难不成小皇帝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把礼部收入囊中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沐文曜脸色隐隐发黑。
那把楚煜鹏已经高声说道:“为母妃诊断的段太医,受过母妃大恩,故而帮助母妃在医案上做了些假言,伺候段太医辞官当了游方郎中,我二人得以相遇,若是大人想要人证,尽管传唤段太医就是。”
陈鹤年正待再问,就听楚煜鸢道:“陆鹏,你所言之事,还有谁知道?”
他怔了一下,便朝上方拱了拱手,慢吞吞地坐了回去。
楚煜鸢冲他颔首,继而转向楚煜鹏:“把你所知的此事的知情人尽数列出,沐阁老,给你一月,将陆鹏列出的所有人召齐,届时在太和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再来论一论,究竟谁才是父皇的亲子。”
沐文曜皱眉:“陛下,无需一月时间……”
楚煜鸢平静的眼神钉在他身上:“最多一月,沐将军就回来了,此事怎么能少了宁王叔这个关键证人。”
沐文曜到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只能应是。
楚煜鸢起身:“那今日便到这里,诸位卿家请回吧。容朕提醒,不论诸位心里在想什么,最好一月之后再做定论。”
说完,他转身步履平稳地走了。
众人下意识起身相送,等行完礼,才纷纷面色古怪的互相对视。
但楚煜鸢最后的警告言犹在耳,各位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不会在现在多嘴多舌,于是宴会安安静静地散了。
封和济走在最后,想着这恐怕是自己为官这么多年,最刺激的一次宫宴了。
等出了宫门,他却发现山雪明的马车还没走,于是他走到车边:“山大人。”
山雪明撩起车帘:“山某在此处,只为问封大人一句话。”
封和济笑笑:“洗耳恭听。”
山雪明道:“封大人以为,这皇位上坐的天子,应当如何?”
封和济沉默。
山雪明道:“山某以为,非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之人,不足以称君。”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放下车帘,马车缓缓离开。
封和济站在原地,良久突然失笑。
这个山雪明,沐党这些年还真是委屈他了,藏刀藏了这么多年,一旦出鞘,还当真是锋芒毕露,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吗?
他慢悠悠地走向自己的马车。
励精图治、勤政爱民,说得可真好。
封和济坐上马车,见到自己的心腹管家:“给本官那些门生好友都去一封信,特别是在江南道上的,问问宁王府这些年的动静,记住,什么细节都别遗漏了。”
管家递上一杯热茶:“是。”
楚煜鸢回到紫宸宫,不出意料地发现宫中多了三个人。
静心打坐的江一念,百无聊赖的江一蝶,还有满眼恍惚的狼王。
江一晨就靠在门口的柱子上,看见他,露出来一个与往日一般无二的笑容。
楚煜鸢心头一热,只觉得喉咙堵上了什么东西,可看见狼王等人,些许委屈还是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看着狼王:“王爷的行踪是如何泄露的?”
狼王恍惚的表情一凝,阴沉道:“本王行踪只有督军知道。”
这真是最坏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