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只摆放了一尊紫木檀的矮柜,看起?来也很像一张案几,上面放了两?盏银制的灯架,蜡烛幽幽燃着烛光,仿佛与四?周的壁灯相呼应。中?间的墨色檀木香炉不?知?何时被?点燃了香线,静静吐露着云雾般的香烟。
南平一瞬不?错的注视着樊九潇礼拜的动作,他像是入了定一般,表情虔诚,一动不?动。地板被?室内烛火的光线照映着,莫名?生出些灼热的赤红来,灼烧吞噬着他的白色的衬衣,染上一片红晕。
这四?面墙甚至都装着一面宽大的镜子,一举一动都被?窥视的异常清晰。南平越观察额头出的冷汗就越多,她不?知?道这些镜子装在这有什么作用,但这四?面镜子统一对着的方向都是他们二人的方位——正中?央。
宛如放置了几百双眼睛,正幽幽地注视着他们。显得阴森极了,她被?这种强烈的窥伺感?逼迫的很有几分不?耐,克制自己尽量不?去看,视线又?回归到了正前方。
无意间集中?在那小巧精致的香炉上,上面的雕刻繁琐复杂,远远看上去并分不?清上面的具体图纹,她不?自觉眯起?双眸,定神一凝。
那图纹瞬间狰狞可?怖,甚至是交叠捆绑在一起?拼凑出的恶鬼模样?,烛光把它图纹的影子投在深红色的地板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怪异形态,像是延长的鬼爪,直逼她的裙摆,似要缠上她的身体。
南平看得心?里发?毛,连忙垂下眼,眼睫下带出一片阴翳,她突然觉得难捱起?来,像是那烦人的香烟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鼻间,让人头晕心?闷。像是这鬼魅的影子,几乎能笼罩她的整个下半身,撕扯着她的裙子,让人恐惧。又?像是这四?面的镜子,反射的冷光,带着潮湿阴暗的可?怖气味,投射在她的身上,放佛要透过她的肉-体直直照射在她丑陋贪婪的灵魂之上。
让人压抑无比。
她开始有些逃避这种感?觉。
密室里没?有窗户,还燃着烛火,空气好似很快就变得浑浊沉闷,令人窒息的热意弥漫至密闭空间,压得人难以呼吸。
南平不?禁张开了唇,小口吞咽起?来,可?越咽就越觉得干渴,喉间的异常让她眼眸蒙上了一层氤氲水雾,脑干都开始发?热。
胳膊撑在地板上,像是坐不?稳。
她开始向一旁倚靠,微微喘息着。
身旁人仿佛这才察觉她的异象,睁开了双眼,眼睫微动,目光凝了上去,清谪的侧脸被?烛光照得暖白如玉,只是眼下镀上的一层晦暗阴影,让他看上去难辨喜怒。
“放平呼吸,把心?静下来。”他轻声开口,伸手把人揽了过来,后脑勺搁他的□□,让她与自己平视,宽慰着她,“你只是一瞬间的不?适应,缓过来就好了。”
南平愣愣注视着他的脸,从这个角度她甚至能看到他面容上反射的烛光,像是曝光了,白得毫无生气。
她眼神有一瞬间的停滞,紧接着眉头又?蹙了起?来,红酒气味伴随着香烟味道一并涌进她的气息里,混在喉间、胸肺、大脑神经,让人一阵天旋地转,渴意愈发?得强烈,像是随时随地就要因缺水而崩溃。
思绪涣散间,她下意识伸长胳膊搂住了对方的脖子,用力往下带,樊九潇顺着她的力道俯身,却又?在快靠近她的唇时,用胳膊撑住了向下坠的身躯,眼眸平静且不?带任何杂质地望着她。
薄唇翕动:“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南平歪头,晕眩使她视线模糊,干渴使她理智退散。因得不?到满足,她的声线开始变得有几分娇嗔的凶狠,“可?是我很渴!”
樊九潇仍旧平静地注视着她,“那就忍着,忍到你什么时候不?渴了,我就给你水。”
怀中?人闻言一顿,似乎难以置信他的冷漠,又?似乎难以理解他的话语中?的意思,她只是很委屈,很失落,很难受地看着他,连带着迷蒙的眼神都不?太清明。
樊九潇很清楚她如今的感?受。
干渴,灼热,沉闷,窒息,恐惧。
然而这是一个需要靠她自己控制的一个过程,她得有这方面的克制力,尽管再想要什么,尽管再处于什么状态,甚至于恶劣的环境下,都不?能产生妥协哀求和?渴望,不?能期待别人的给予,要靠自身熬过去。
见?她脱力的手垂落下来,他抬头又?坐正了身体,视线重新回到那幅画像上,像是自言自语般,“但凡不?能此刻就杀死你的,熬过去了,就是重生。”
南平眼睫浮动,视线朦胧间似乎有几分清晰起?来,对方的声音涌入她耳中?,像是埋下了一个蛊,成了她暂时清醒的支撑。
她喉头滑动,麻木自己。果然不?再在意大脑神经传达给她的任何感?官与旨意,她只微微偏头,视线也落在了那张画像上,慈眉善目的面孔温柔地注视着她,似乎得到了片刻的解脱。
她不?禁看入了神。
二人的身躯姿态被?四?面环身的镜子所窥探监视,刺眼的烛光笼罩着他们的上半身,幽暗的阴影吞噬着他们的下半身。
两?个人的身形一半是光明,一半是黑暗。
看上去却诡异的和谐。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南平汗湿透了身,异常虚弱地缩在他的怀里,粉嫩的唇早已变得干燥,像笼罩了一层凝固的干壳。时而蹙眉,时而吐纳,孱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