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接下来看到的一幕,令一众围观的生徒发出惊叹的声音。
只见李明夷一手提壶,一手垫上纱布,就这么兜头盖脸地浇了下去。
水流冲刷着红白交加的创面,谢望才刚被清理过的面孔再次变得湿漉漉的,十分狼狈。
被折腾着的谢望本人倒是一语不发。
其余生徒们面面相觑着,却都不太明白这样做的用意。
约莫一刻钟后,李明夷终于停了手,放下水壶,用棉纱仔细清理着淋湿的创口。旁边久站着的生徒,看了半晌,还是大着胆子提问:“难道李郎你所说的简单方法,就是直接……用水涮洗创面?”
这做法看起来委实简单粗暴了些。
李明夷颔首:“没错。”
最匮乏的条件下,预防感染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方案。
他环顾一周,毫无玩笑之意:“每日用温水冲洗一刻,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消除细菌的滋生环境。细菌,包括其他肉眼所看不见的病原体,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外邪,其实时时分布在人体周围。相应的,只要阻止其侵入创面,就能给植皮手术创造良好的条件。”
滋——啦。
认真听讲的生徒们正消化着这一全新的概念,窗外又传来阵阵蝉鸣。拨长的音调,仿佛在提醒着屋里的所有人——
即将进入炎热的夏天,感染高发的时节。
这将会是一场不好打的仗。
*
谢望这边安排着生徒们轮班值守,白日里,医署仍正常向周边乡民开放着。
当日的火情似乎并未阻止燕兵行军的脚步,留在邺城的诸人却受通信影响,一时之间很难获得叛军的动向。一连数日令人惶惶的安静后,出门采买的阿去才带回一个口耳相传的惊天消息——
“听说,这回是蔡希德和崔乾佑两人,带了足足两万兵马,去打河内郡了!”
少年气喘吁吁的,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说话间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两万人,我的龟龟。”马和愣愣起身,表情凝滞,眼角都透着大事不妙,“他们真是疯了!”
要知,燕兵一向以急突猛进的打法闻名,调兵以灵活动线为主,并不常将重兵集中在某一处。
而这两万人马,对于已经山穷水尽的安氏小朝廷,恐怕是所剩不多的,甚至是全部兵力。
这动静,也难怪能被邺城的乡民轻易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