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停顿并未进行多久,夏侯惇来此,本不是为关心荀欷日常生活,“长安消息,据称汉中张公淇,领数万雄兵进入长安。”
“哦。”荀欷一挑眉,神色忽而淡定许多。
“外兵入京乃是危局,曹兖州想请伯昭去共商对策。”夏侯惇道。
“不去。”荀欷挥袖背过身。
“伯昭难道不担忧董卓旧事?”夏侯惇问。
“袁氏何及我叔父?”荀欷倏然回转身,神情愉悦了一些,“你可代我转告曹兖州,这一回他算错了,眼下长安已定,他不必再生妄想。”
“对了,将人带走,我手脚俱全,不需人服侍。”
……
“他这样说?”郭嘉坐于侧席,用指尖卷着胡须笑问。
“是。”夏侯惇坐于下首,点点头。
“看来晚了一步啊。”说着惋惜之辞,郭嘉却依旧带笑。
“一家之言,不足取信。”曹操新招募的僚属,兖州东郡人程昱插口道。
“仲德说得不错,那可不是一家么。”郭嘉忽而拍着桌,哈哈大笑。
程昱只觉他笑得莫名,嫌弃的往一旁避了避,拱手向主坐道,“明公,陈氏已应,眼下正是进驻徐州之时,至于长安,再派人去打探清楚才好,无论如何,要荀氏不能东顾,明公才好从容收整山河。”
曹操深思着一点头,案头桌角有两卷帛书并一枚金印,一份是常山质询,一份是朝廷征拜他为司徒的诏令。
“说得好,当浮一大白!”郭嘉悠然长叹一声,举起盏。
“你整日就想喝酒!”程昱不快道。
曹操沉默着,神情变换,忽而也一拍桌案,在程昱惊疑中,高声道,“来人,上酒!为荀太尉上寿!含光有如此魄力,过去是我小觑他!”
徐州要占得吗?要!
还有多少希望?不知。
若就此放弃,他绝不肯。
“试看天下,谁是英雄!”鹿死谁手,尚不可知也。
……
长安街市已恢复昔日平静,春风吹薄行人的衣衫,店铺开张,推着板车的小贩,沿街吆喝磨镜磨刀,尤其少了往日贵人们的宽阔香车和冗余仪仗,道路似乎都畅通了。
偶尔驰过的车辆,不过是驽马柴车,小心的提着脚步,马头与御者连头都不敢抬得太高。
荀颢领着一什队兵卒,为家主下狱罪名未定,软禁于宅邸的妇孺送去三日食物当然,需由他亲自负责的,都是昔日名耀京城的贵戚显宦,论罪更麻烦,所以落在后面。
不过再过不久,等监送卒吏回来,他们也差不多该送去霸陵种地了。
想到终于要见到曙光,能安稳睡个好觉,荀颢此时的心情颇为惬意。
他虽好刑名,但连审大半个月,也难免产生怠惰之情。
就在这时候,一辆单马所驾的旧厢车,吱呀着从身旁驰过。
车窗垂着青色粗布帘,驾车者是个身着短褐、驼背、黝黑的老御者。
荀颢只是习惯的将目光扫过,老头却似害怕的埋下头,将整个身体在车辕上缩成一团,将缰绳都拉紧了。
虽是老马,可要惊起来,也会出事。
荀颢勒住马,往路边让了让,将目光避向一边,以免对方更紧张。
然而就在错身而过时,他忽而闻到一缕香气。
不是花香或天然草木香,而是
昂贵的沉香!
不止沉香,那是香丸或混合香料的味道!
他猛然回头,那车厢后也施了帷幔,随着马轻快的小步,轻轻翕张香气是从车中散出的!
“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