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那虚无与飘渺之处,看向了过去与未来交汇之处。
沃野千里,天下归一。
这样的景象,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已经有数百年没有见到过了。
他们生来便是乱世,一生里逃荒、避灾、入征、战亡更是家常便饭。若是生在大虞和南朝这样的大国尚能有可能谋一隅安定,可若是逢身于弱小的国属和纷争之地,以及流寇和匪患控制区域,那更是一生都要担惊受怕,时刻做好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准备。
史册里所说的太平盛世,谁都没有亲眼见过,就像是只存在于读书人口口相传的向往里。
岑云川随他的视线一道看过去,看向那目光无法到达之地。
“朕给你十年时间,等着你靠自己的本事回到万崇殿的那一天。”岑未济临走前于马上回首道。
在他挥动马鞭那一刻,岑云川终于再也忍不住般从车上跳了下来,甚至连鞋子都顾不得穿,直接赤着脚踩过雪地。
风吹得他衣摆霍霍。
他在马蹄抬起前,于原地跪下,深深行了叩拜大礼。
这一礼中,既然身为臣子的赤诚,亦有身为人子的依恋。
岑未济垂首,看向他弯下的背脊。
眼里有不忍,但更多的却是比不忍更浓稠复杂的情绪。
马蹄向东而去。
岑云川闭上眼,不敢抬头,他怕眼底的泪水会滔滔不绝。
他想起刚刚两人依偎在马车中时,岑未济所说的字字句句,“狸奴,没有人的牺牲是无谓的,可这些并不该成为你的负累,那些死去的人,既是你的曾经,亦是你的未来。”
“狸奴,好好活着。”
抵达康平城后。
士兵在卸车架时,将一个大箱子搬到了岑云川面前。
他不解道:“我没有带什么东西啊?”
那小兵挠挠头道:“可将军说,这就是您的东西呀。”
他只得让人将箱子搬进院落。
在夜深人静时分,他终于得空打开了箱子,里面却是一封封纸张。
他随手拿起几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