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释怀许多，搓搓手，和辛夷清点起满箱礼物来：“既然这些东西她都不要。那么，这滚灯、泥书、木箱，都可以拿去卖了。”
都是些闺阁女子会喜欢的精巧玩物，尤其是一直紫檀百宝嵌玉喜鹊官皮箱，分三层设七抽屉，通体描金，金光熠熠。说是藏品也不为过。
辛夷欣赏道：“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大多是，但有些也是昭天楼的出物，镂了公印的这些，应该可以卖不少银两。等我再把剩下的都镂上公印，便也不愁卖了。”
贺兰澈说的是实话，昭天楼自他太爷爷起，扎根崦嵫山，产业庞大，除了私下帮邺城排兵布阵、固建房屋水利、奇门甲兵外，其工造技艺已是晋朝的顶尖，皇家御贡也难求一二件楼主亲手出的宝物。
昭天楼共有六栋高楼，其中五栋楼以五行之势分为金木水火土，围绕中楼。据传中楼最高，拔地有二百零五尺，仅次于前朝大魏胡太后所建的第一高楼浮屠塔。不同的是，浮屠塔是佛塔，而昭天楼却是正儿八经住人的，其中精妙不可言。
以后再让贺兰澈自己来说吧，这里咱们先跳过。
总之贺兰澈的太爷爷被人称“天水小鲁班”，爷爷娶了位楼兰美人奶奶，又生得五个儿女，分掌金木水火土，各有一栋楼，各传一门技术。贺兰澈是水系楼主的唯一儿子，从小却拜进了二叔的木系偃师门，深得亲传，又有土系小姑教筑佛窟壁画，他会得多又杂。
只是他们全都失算了，贺兰澈从小就有大志向——沉迷拿这些祖传的非遗手艺造美人的手办，或造宝贝送美人。
“辛夷师兄，也不让你白干，这些钱分你一半，平日帮我买些好吃的东西给她尝，逢年节给她换成衣服胭脂。就说是我送的。”
复而又道，“不……还是不要说是我送的。”
但辛夷仍推辞道：“我不。”
今天，又有人要给辛夷送钱了。这番话实在是贺兰澈发自真心，感人肺腑，辛夷恨不能自己嫁给他。
但他是有操守的药王谷大师兄，觉得再多看一眼这些奇玩珍宝都是对自己此生虔心投身医门的考验。
“你一定要帮我，就当做你骗我，假装是她回信给我的弥补。”
“我是医师，不是贩子，你自己收着吧。或许哪天她又收了也未可知。”
长乐就在门外，她将这些话一字不漏听得真切。他们下午从泥塘里爬起来后，她又去睡了会，但今天的入眠时间也注定就这样了。
其实她想起来了一些的喜乐，都是在无相陵的。
比如母亲和她一起在早晨赖床。
比如父亲允许她养米米鹿。
比如林哥哥一家来信，已在路上。
比如不肯多做酸木瓜鱼的周师傅今天捉了尾大肥鱼。
比如……
这些喜乐，都属于白芜婳。
长乐不配，长乐只有恨。
这次，她给自己找了一些理由，比如这三只极像自己和母亲的木偶，若流出去，或许致使更多麻烦。想好了，她才推门进去。
那副又冷又凶的模样，对贺兰澈道：“你将所有像我的傀儡都找出来。”
贺兰澈没料到她会来，护着那三只，结结巴巴道：“这，这几只不卖。”
“它们我收下了，换你的承诺。”
“我都答应。”
她每拿来一只，就说一句话。
“以后你不许再和任何人议论我。”
“也不能提我的雪貂。”
“还有一项，没想好，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