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韵吓了一跳,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的腹诽不小心说出声了。
但她很快知道不是这样。
淡淡朝掌门暴吼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只有六七岁左右的女娃娃,满头豆汗脸色惨青,扶着小路边的树在喘气。
女孩也吓了一跳,差点哭出来,但不知想到什么,脸一白,又憋了回去,尽量稳着声音辩解:“掌门,弟子、弟子实在跑不动了,我就休息一小会,过后会补回来……”
“如此懒惰娇贵,全无恒心,如何能修为精进!继续跑!”
女孩苦着脸,气若游丝地转了个方向,缓慢地挪出步子。
正这时,前方小跑来一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大概是听到动静折返回来。
“禀告掌门,师妹从小患有心疾,经不住激烈的训练……”
“越是身体不好,越是需要锤炼!”
掌门声如鸣雷,威慑逼人。
对于两个孩子,掌门是动动手指就能把他们拍死的极其强大的存在,对他们发泄怒火的时候,带给人的恐惧无法用语言衡量。
凌韵瞥了他们一眼,心下有点可怜。
两个孩子瞬间承受不住,小膝盖一软,“咣”一声跪在地上。
【要是真的身体娇弱一点,这跪一下就要骨折了。】
或许是上辈子的记忆比较鲜明,哪怕已经修仙数千年,凌韵还是保有对蝼蚁的同理心。
廉嘉禾垂眸望着地上两个小影子,威严地训诫道:“天生体弱,更须以旁人百倍努力弥补,怎可以此为借口逃避训练?”
小男孩有些不服气地梗着脖子抬起头:“她每次都会加倍补回来,每次也是实在坚持不了才会歇——”
“还顶嘴!”
掌门一道玄力抽过去,虽然根本没用什么力,但小男孩瞬间被抽倒在地,哇地吐出一口血,再说不出话来。
【还体罚!】
凌韵不太喜欢这种教育方式。
齐何辜眼眸动了动,抱拳劝道:“掌门息怒。”
“曜泽洞门风清正,不知何时出现了这类勾结之事!”
掌门转向凌韵几人,表情痛心疾首。
凌韵:……勾结?这俩六七岁的娃娃?他们勾结啥了?
“我门弟子,无性别区分,无论男女、年纪,均一视同仁,断没有因为是女孩,就可以免去训练、被师兄弟当娇花保护的道理!”
凌韵一个恍惚。
记忆里冒出一模一样的话,只是嗓音更加冰冷淡漠:
“我不管你是男是女,几岁还是几万岁,做我的徒弟,只有一个标准。”
说出这种无情话的,自然是她无情的师尊。
回元宗氛围其实远没有曜泽洞这么严肃。
修行初期,修士身体素质差异是客观存在的,回元宗负责带新弟子的教导长老都温柔耐心,因材施教,男孩体力强些,便让他们多练武炼体,女孩细心多些,便让她们研习药理和算数;年长的弟子坐得住,可学些高深冗杂的理论,年幼的好动贪玩,则多半强身健体打好基础。
入道途初期的几年,和漫漫修行长路相比,短得可以忽略,其间造成的差距均可在未来缩短直至消失。
因为对根骨足以进入回元宗的大多数人来讲,修行的上限,不在于天赋,在于道心。
从小在孩童暂不擅长的领域高压逼迫,使得孩子失去了信心,才叫得不偿失。
所以,凌韵作为天下第一无情道尊的弟子,凡事被用最严格的标准要求,和别人家同龄的女弟子在训练场上得到的特殊温柔一对比,就怨气横生。
年轻人的怒气不懂自我消化和排解,发泄方式就是在训练场上。
有一日,凌韵在耐力训练中,不仅熬过了所有女弟子,还熬过了所有男弟子,还熬过了比她年长几百岁的弟子。
就在所有人都从惊呆到敬佩到呼朋唤友前来围观为她鼓掌、凌韵感受到一股自虐的荣耀和畅快时,忽然晕倒。
教导长老闻讯赶来一探,才惊愕地发现她全身筋脉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