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韵这身子的仙女人设其实是稳的,欲念并不算强烈,五百年前那一阵,无非是图个新鲜,新鲜劲过了便对这些事抱了可有可无的态度。
不过她可有可无,其他人却不是这样。
她不主动招惹他们,可架不住他们前赴后继地扑上来。
还花样百出。
这谁能招架住啊。
凌韵清淡地笑了一声,扬手丢开折扇,取一块绸布覆盖上少年精致的双目,从容轻柔地打了个结。
*
第二日,凌韵一早就下山了。
朝颜和她一同离开,不过暂时分开,去处理扇子的事。
凌无源早修回来,迫不及待地走进凌韵的院子。
她的小院是终年冰雪不化的停云峰唯一四季如春的地方。院中阳光明媚,绿意盎然,霁兰树永远开着最盛的白花,暖色调安谧静好,总都能让他在外面冰封的心暖洋洋地融化掉。
可今天,当他下意识将目光落向师尊惯常喜欢呆着的藤椅时,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清冷身影。
只有她留下的传讯纸鹤朝他飘飘悠悠地飞来。
“无源,我有事先去辽城,你按照原定时间出发,两天后到辽城第一客栈与我会合。”
凌无源面无表情听完师尊的留言,转头望着凌韵的房门,半晌,推开。
凌韵的一切对他都没有设过禁制。
看上去,好像对他毫无保留,完完全全敞开。
可是越是如此坦荡,凌无源却越觉得,她有个完全对他封闭的世界,他甚至没有资格知晓其存在。所以才会表面看起来,他可以在她的全世界里自如行走。
凌无源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睡过的床褥。上面还残留着一丝冷香,还有……
凌无源眸色一暗。
还有一股极其细微的,牵牛花的香气,很妖艳地夹杂进空气中属于她那股冰雪纯粹的冷香,那么的突兀且不合时宜,让人心里像是拧了个疙瘩。
总是如此。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就如同若有若无的气味一样,说起来完全可以用多疑和错觉解释。可是他知道,凌韵的生活中,存在着一些他无法解释的痕迹。
就好像他看不到她时,她的房间常出现另外的人。那些被古怪移动的物件,不符合她习惯的摆位,不像是她会带回来的东西……就好像除了她,有另一个人常年生活在停云峰,可是她却完全掩盖了那个人的踪迹。
如此费心是为了瞒着谁,无需说。因为停云峰顶除了她,就只有他一个活人。
凌无源有些难受地闭了闭眼。
他的全世界里只有她,可是她却只对他开放一部分。
她和那个隐形人的关系,都比她和他要亲密。
这种不知她在哪里和谁做什么的失控感,让他心脏仿佛被揪住一般地疼。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总会有大逆不道的念头……想把她完全完整地握在手里。
……
凌韵并不知道自己乖巧沉稳的徒弟正在某种黑化的边缘试探。
她此时已经和齐何辜碰了面。
事关重大,昨天她破获折扇密语后就通知了另外几人,其中齐何辜离得最近,一早便等在了约定的集合地点。
齐何辜跟她讲完了正事,一时间无话可说,竟骤然显得有些拘谨。
其实这五百年来,他还从未有过这么长时间与凌韵单独相处的机会。
另外几人会自己找机会,和她独处,甚至和她过夜。可是唯独他做不到,好像也没那个资格。他虽然没有刻意避着她,可是很显然,在其他人都铆足了劲往她身边凑的时候,很容易就被挤在后面。
凌韵自然没在意他,凌韵忙着应付别人,忙着带徒弟,忙着天下安危大事。
凌韵也是直到今天才发现,她和齐何辜之间,竟然比五百年前更生疏了。
五百年前他还会找茬跟她吵架,还会傲慢地与人争风吃醋,还会掐尖般努力当一个最好的替身,可是现在的他沉静得愈发像是虚华道尊的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