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肚子,依旧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
果然,涉及到屁股下的位置和头顶上的帽子,他们——他再忍不住隐于幕后了。
“殿下,此言差矣……”
是杨渐信,他是学礼法出身的,文风最喜好华丽繁复,这也同样体现在他的当堂对辩之上,引经据典、旁引博证,恨不能让人听上一个时辰。
他就“振商”一事出发,讲到了商贾的危害、农业的重要性、官员选拔的程序性、为君之道……
每讲到一点,便有其他人辅以补充或讨论,看着是多么的其乐融融。
既然程豫和杨渐信都讲到了农业,那么,奚妙拿出了她的“备选方案”。
“诸公所言吾受教了,既然农业如此重要,为何每亩田的产量多年未有变化?是先天便如此吗?”
坐在软榻上的公主歪着头,似乎真的在疑惑着这个问题。
杨渐信止住了他越来越发散的话题,也放松了警惕,答道:“田力受天地自然影响,非人力所能撼动也。”
“可纵观千年,人口早已逾当年之数,若田力却是先天不变,经年后,该有多少人难以活命?”这话的措辞已经十分委婉了。
可接下来的回答,令她心惊肉跳。
“如今人口已经过多,地里确实难以供给,故近年天爷接连发怒,便是要收去无用之人……再者,侥幸活下的无用之人,常常升起夺掠之心,此乃各地贼寇的成因之一,这些人无视皇威,为非作歹,朝中常派官兵袭剿,是利民之举,可得民心也!”
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天灾是因为人太多了,土地养不活这么多人,所以要收走多余的人。
逼民为匪的这部分百姓算是比较有用的,用通过百姓交的税养的官兵,去剿杀这些匪徒,可以传扬皇威,巩固统治。
其他人一脸认同的表情,让奚妙觉得自己要是过于惊讶,反而会成为那个不正常的人。
她茫然地看着面前这帮面目可憎的衣冠禽兽,眼神扫到了懵懂着“听课”的奚恒——忘了捂耳朵了,不,就不该让他来。
一直被奚妙刻意淡化和遗忘的孤独感瞬间包裹住了她。
当华丽的外衣被冰冷的真相撕碎,连月来的安逸与奢华被轻飘飘的几句话给打破,奚妙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可税收大多来源农产,田力不足便难以多收钱粮,国库因天灾与战争空虚不已,若能增长田力,岂不是能缓解一二?”
“且,上古时一亩上等田的亩产也全然不能与现今相比,说明田力还是有改变的可能,诸公何不着人一试?吾有皇庄建于京郊,可用于实验。”
快刀斩乱麻,咬住大好形势便不能迟疑犹豫,不然就要像那两个案子一样,白白让她错过了介入新旧世家交替的大好机会。
这个提议没人反对,他们也有田庄,如果真的能做出些什么,获利最多的也是他们。
做不出嘛……公主也不指望皇庄过活,对于他们而言,这就是个零成本的任务,自然乐得赞同。
但奚妙显然并不满足于此,她今日的第三个目的还没达到,此时正可趁热打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