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沾身,脚步就要迈向灵芝阁疗伤。她的脑海中闪过太多念头,惶急间却一个也抓不住,只凭本能去找人救师尊。
观他神识未散,体温尚暖,想来只要她去得即时,一切都来得及!
她转身欲奔,电光火石间,有一道煞厉的剑气从帷帐后直奔谢荐衣而来!
谢荐衣陡然一惊,躬身相避,以毫厘之差闪过了那一式。
回头,见一高大男子自阴影中现身,脚步不急不缓踱来,当他整张脸出现在光亮下时,但瞧这人衣饰华贵,面容宽慈,唯一双眼阴仄如蛇,此刻正紧紧盯住她。
视线下移,谢荐衣看到他手中握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剑。
谢荐衣认得那把剑,那是临源宗的镇宗之剑,唤作渊玄。如今持剑之主,名为文敬澜,正是临源宗现任宗主。
“是你!”谢荐衣心神动荡,仇恨逼得她气血翻腾,几乎要化作喷薄的血意,她抬起眼直视他,眼底一片狠绝:“你害了师尊!”
她扶稳背后的师尊,另一只手腕翻转,唤出了一把窄薄的铜刀,神情如同被擅自闯进领地的小兽,满是要拼死奋杀的倔强。
“可惜了师弟一番心思,”文敬澜没有错过谢荐衣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猩红,他用一种头回注意到她的眼神打量着她:“藏得这么好,灵力低弱,任谁也想不到。”
谢荐衣仇恨入心,根本没分神注意他在说些什么,刀已出鞘,与她的恨意一齐震颤。
她凝神汇聚灵力,心法刀相起,刀身腾地燃起熊熊烈火,她提刀向文敬澜斩去,灼热的刀身激起一片扭曲的热浪。
文敬澜却连眼皮也未掀一下,他未提剑去挡,而是宽袍水袖一舞,自身灵气便凝结成一根根冰锥朝她刺来。
冰锥撞上刀身的瞬间,叮当几声脆响,水汽蒸腾开,一阵劲风自二人灵力相接处荡开,谢荐衣像一片无力的叶般猛地倒飞回去。
她护着背上师尊落地,堪堪稳住身形。
文敬澜从旁冷眼俯视她,与弟子大会上的肃穆威仪、见松峰小宴的和蔼皆有着天壤之别,他望向谢荐衣的眼神,轻蔑,又隐隐透出几分贪婪。
他没打算给谢荐衣喘气的机会,转眼剑锋已寒光大盛,毫无顾虑地朝向她而去。
小小筑基弟子,在他面前犹如蚍蜉撼树。
谢荐衣受炼虚境一击,灵力倒灌回转不成,只能眼看剑劈向她头顶,一步不移,她就打算这么以刀硬抗。
就在剑势即将触及她时,她脚下骤然亮起一圈青色的铭文。
铭文在她面前一一连接成圈,筑成圆润光晕包裹住她,将文敬澜的剑气阻拦在外。
谢荐衣低头去辨,仓促间只认出这是个古老繁杂的传送阵法,灵力光芒来自她腰间悬着的木雕镂空流苏小球。
那是师尊赠予她的礼物。
从前她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缠着师尊问询,哪知听了她的问话,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师尊竟堪称温和地答她:“不必深究,我只希望你永远不要有知道的一日。”
过去她闲来无事试探多次,都不曾发觉小球中还隐藏着传送阵法,更不知直到她承受致命攻击时才被触发,化成坚定保护她的一面盾。
阵法亮起,传送阵一点点开启。
她忍不住望向背后的师尊,这才发现师尊身上竟已开始忽明忽灭,背上的重量逐渐减轻,这是神识在泯灭的征示了。
谢荐衣惊惧交加,慌忙将师尊的躯体半放倒,灵力从她经脉内不要命地流淌至师尊体内。
可那灌进去的灵力如泥牛入海,尚不如她不知不觉砸落的泪珠,还能在他青袍上留下水痕。
“师尊。。。。。”
老者的面容已无生机了。
一寸一寸,人从脚尖开始消散成明亮的青色光点,如油灯一点一点熄灭在她眼中。
“不!!”谢荐衣半蹲在地上,伸手拼命去抓,徒劳几次,却连师尊的衣角也无法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