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桥流水声中,云简垂首坐在案后,剑眉入鬓,端正萧肃的面容因不笑时微微下垂的嘴角而显得沉凝。
他的玄色衣袍用红线绣着一整只海东青,眼神凶辣、羽翼活灵活现,宽袖为方便书写全部束起,正捧着一卷手札细读。
隔间里的女修着白衣,衣襟衣摆处绣着桃花瓣,杏面桃腮,正悬手聚气画符,泼墨山水屏风映出她专注的侧脸。
竹风铃动,有一身形俊拔的白衣男修踏进屋内,将手中上好的金墨搁置他案边。
云简从墨迹中抬起头,但见来人濯濯如月柳,眉目清疏:
“有些时日未见了,云简。”
“终于得闲了?”见沈执琅朝他见礼,云简的嘴角微微放松,放下手卷站起身来还礼。
迎他坐下饮茶,而后却是无奈挥袖的动作,“她没事,这次人可不归我管了。”
“柴闻之领走了。”
沈执琅动作微滞,问道:“书艺入道、修杖刀的柴闻之?”
云简点头,“不错,听闻他脾性和善,我点了书写的罚签,你师妹性子跳脱,正好让他看着点,静下心来习字画符。”
“没伤着就好。”沈执琅敛下眼帘又抬起:“又一批弟子们登阁入道,这段时日你可有得忙了。”
云简在他面前难得露出些焦头烂额的神色,又很快收敛起来,“我这边都这样,真亏你能撑住。”
他又无奈调侃两句:“得文宗主如此重用,其中深意真是耐人寻味。对了,你的伤可好全了?”
“已无碍,多谢云兄挂怀。”沈执琅啜饮几口,赞了他递来的茶:“既如此我便不扰你了,改日茶楼约见。”
他匆匆来,又匆匆走,可见事多缠身,二人皆是日无暇晷,茶楼一约实难兑现。
云简起身相送,转身见画符的女修侧着耳朵贴紧屏风。
待他走进隔间,雁桃便赶忙慌乱地正襟危坐,云简低头看去,桌上已绘好的符箓有一张算一张的精细,取之便用的程度。
他的心绪莫名松快了些,“好了,既已完工便走吧,下次别轻易与他人动手了。惊雷符在人群中使用较为危险,且克制防御阵法,稍有不慎易损坏酒楼内饰。
若再有谢荐衣与他人打架斗殴之事,可用元牌传讯于我。”
“好的,云师兄。”雁桃站起身,脖颈间露出的肌肤仍然是一片明晃晃的绯色。“那我就先走了!”
步伐堪称夺路而逃。
云简坐回案牍间,收好沈执琅赠予的金墨,面对一桌子待办事项,先默默想了想:自己有这么阂人吗?
*
见雾峰终年缭绕着散不尽的云雾,烟水云山间,谢荐衣从师尊的术楼中搬了一堆书回小院。
走进听语阁内,经过一人高的铜镜前时她侧头瞥了一眼,镜面映出的少女俏生生的,桃花眼灵动,肤色润白。
她转身步入内室,蹬掉绣鞋,三两步爬上了床,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她的床是羊脂玉制成的,价值连城,整个屋内最值钱的估计就是她的床了。
奔波整日,此时一躺上玉床,整个脊背都变得冰丝丝的,逐渐缓解了她心中的郁闷。
火灵根修士不惧烈火,她尤其是,他人的火焰对她来说不痛不痒,自己体内的火焰外放,只会让她有温暖的舔舐感。
但不知为何,自小她体内灵根处却不时感到热烫的刺骨之痛,导致她格外嗜凉。
引气入体开始修炼后,这种状况变得更为频繁,打坐内调时灵根处总会传出灼痛感,沿着脉络散布全身。
随修炼时长而逐渐剧烈,令她修炼心法时不得不因此停下暂缓。
师兄为此替她寻来一整块羊脂凉玉,找匠师打造成床,养精内蕴,极大幅度地缓解了她修行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