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荐衣三人来时,天音门乐修们已聚在一楼中央高台四周调试器乐。
云逸将腰间的铭牌出示给店小二,谢荐衣匆匆扫过一眼中心台垂幔下的乐修们。
女修着轻罗粉裙,衣料是浮光锦,外纱是缭绫,衣襟袖口绣着粉白双色芍药,纤腰薄肩,飘然若仙。
男修们则只着豆绿色灯笼裤装,戴臂环颈圈,上半身都光裸着,贴着闪烁的金银铂片。
露出的身材一个赛一个的紧实有力,不像乐修倒像体修。
谢荐衣只看了一眼,就定住般再挪不开眼睛。
雁桃见谢荐衣的模样也好奇地转头,只瞥见一点边角便整个脸颊都烧起来了。
她羞赧地移开视线,见谢荐衣还是肆无忌惮的看,一把拽住她的袖口将她拖紧,随云逸一起进了二楼内一间厢房。
羽化楼置了新奇内景,连楼梯旁的墙壁都印满瑰丽无比的敦煌画作。
二楼的厢房里更是布置得堂皇,墙面绘着山石,有只白色雄鹿一直在其中跑动跳跃。
视野极佳,谢荐衣从这个角度望下去,甚至能看清楼下台侧男修上半身紧要部位的箔片上描着忍冬纹。
又不知施了什么水系术法,她们在内可一览无余,外面却只能看到她们朦胧的影子,如水烟波动。
“今夜的宴会包厢应该又贵又难订吧,是不是又让你破费了。”
谢荐衣把桌上的金壶掀盖在鼻尖扇动,“哇,兰生酒!”
“兰生幽谷,解秽御霜,这壶是冰的,你绝对喜欢。”云逸侧过头盯着谢荐衣,见她兴奋地左瞧右看,笑着说:
“请你们来玩几次的金珠我还是有的。”
“好朋友!”谢荐衣揽住他的脖子,二人笑作一团,雁桃坐在一旁无奈地摇头,唇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笑闹中弦声擦响,‘噌’地一声撞入耳膜。
竟是恢弘壮阔的胡琴,霎时将人带回古战场,残甲旌旗,悲怆苍凉,迎面席卷而来。
琴调渐渐扩散,乐域展开,却又在极悲极苦的血场中,犹如绝望中天降生机,奇迹般慰告人心。
在荒土播下草种,用麻布将血与泪擦去。
谢荐衣垂头看去,台中央的女修仙姿玉色,双耳坠着淬心石,素手抱一把状如玉葫的胡琴,其余乐修都暂隐于幕后。
谢荐衣感受着各处经脉灵力翻涌又平息下来,正是心旷神怡。
却见一旁的雁桃左右耳骨处不知何时给自己各贴了两张小小的蓝色符箓,正闭目调息,如临大敌。
她注意到谢荐衣的视线,脸庞苦苦地皱起来:“这修士一定是火灵根。”
雁桃是水木双灵根,水属性为主,与火不容,这奏乐的乐修境界又在她之上。
进了她的乐域范围,对她来说犹如体内经脉滚动如沸水,颇为难熬。
云逸对着方几念诀,雁桃的座前降下一面水幕,隔绝了远处的琴音,雁桃瞬时松了口气。
他道:“再等等,火灵根的乐修数量不多,这首没有其余乐修从旁相辅,所以格外烈了些。”
果然,这一曲闭,往后琵琶柳琴,品竹弹丝,再未有火属性的乐谱。
夜宴过半,觥筹交错,酒酣耳热。
“如此良宴美酒,修习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得见,托云逸的福。”
雁桃再尝一口雕花蜜煎,忍不住感叹道,谢荐衣连连点头附和。
“簪花节也不远了。”云逸脸颊被酒意熏红,以手中竹筷敲击应和乐音,也道:
“百年一遇的开宗门迎八方来客,簪花放灯,琼筵笙歌,散商散修云聚,那才算真正的七仙集呢。”
三人吃得心满意足,灵力充盈,神清气爽,比修炼一宿心法有过之无不及。
于是便无人注意台下幕帘渐垂,琴音突兀一转,里面的乐修嘀咕道:“换曲了?”
新换的曲子终于是谢荐衣有所耳闻的,倒不是她多有涉猎,实在是这首曲对于临源宗修士们来说几近无人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