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窦五娘。五娘昨夜歇息得可好?”
“好,好,好。”窦五娘笑得合不拢嘴,一边点头一边没话找话,“我看这门外还堆着许多,怎地又要劈些新的?”
少年利落将新砍好的柴火码放成堆,乖顺作答道。
“昨夜雨下得挺大、柴火受了潮,灶膛里用没什么,煎药就嫌烟大了些。”
窦五娘瞧着那张沾着草屑的白净小脸,心中没来由地一阵酸溜溜。
“秦掌柜真是好福气,不知从哪寻来你这么个宝贝,可比金宝那孩子强多了。就是这衣裳怎地也不给换换?瞧这前胸后背上都破了大口子了……”
若是被十数名高手追着砍出几条街去,任谁身上都会多几道大口子的。
李樵不语,只笑着低头整理着地上的柴秧,单手拎起那斧头的时候,就像拎起一只鸡那样轻松。
窦五娘看了一会,终于想起来今天来的正经事,向里屋张望着。
“秦掌柜人呢?怎么一直不见人影?自打我认识她,这果然居还从未连着关门两日呢,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院中忙碌的身影一顿,少年半晌才转过身来。
“阿姊有些受了凉、身子不舒服。五娘改日再来吧。”
少年说罢,礼貌行了个礼,随即不再理会对方那探究的神色,走上前轻轻掩上柴门。
门缝外,窦五娘疑惑的唠叨声隐隐传来,身影徘徊了一阵才离开。
少年盯着门板,手中握紧的斧头慢慢放下来。他转身抱起方才劈好的新柴,向西房走去。
西房半掩着的房门内有些声响,他立在门口听了一会,调整好脸上的神情,这才低头走了进去。
女子背对着他蹲在那灶台旁,埋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他正要开口,下一刻看到对方微微侧过身来,到了嘴边的话又卡住了。
秦九叶两手抱着那装银钱的点心盒子,将里面的碎银抠出来又摆进去、摆进去又抠出来。昨日从苏府带回来的银子被她摆成一行,如今她正试图将那些银子一一码进盒子里,可那盒子似乎有些不够大,无论如何也塞不下。
她身上还是那件昨夜已经湿透的衣裳,脖子上止血的带子倒是重新换了一条,但仍旧有些潦草地包着。
她的全部注意力如今都在那只盒子上,神情很是专注,似乎压根就没察觉他立在门口。
李樵沉默了。
经历了昨晚那样的事,换了寻常人定是要受不住昏过去,醒来可能还要后怕良久,末了再找人哭诉一番,可她却还能睡得着觉。过了一夜,他以为她应当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来寻他质问一二,或者至少也该对他有些不同的表示。
可这些她都没有。
经历了这一切,她挂心的事竟然只有那十五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