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家在十七岁时,于二十八岁因家族被仇家灭门而还俗,历经一年斩杀仇敌头颅,而后又遁入空门,再两年,只觉天地傲然,大隐隐于市,不该居于塔庙之内做那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的人,所以又再次还俗。
静严虽然看着不修边幅,但他博学广识,岐黄之术、堪舆相地、文史经典、国策军政,无一不通,最擅长的是禅修经典,他的万物观很有意思,常言摄境归心,万物为影。
当年静严不为权钱折腰,也是得罪了不少权贵,后来裴氏前家主与他大谈清净本观,为静严所倾佩,方才顺势将其请回了华清斋,从此得了裴氏的庇护。
严格算起来,静严算是裴氏的座上宾,华清斋的贵客,虽然偶尔也开堂授课,但裴氏无法拿规矩约束于他,他要做什么全凭自己的心情。
阿笙听完静严这精彩的经历,不由舒了一口长气,这华清斋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
见阿笙几分赞叹,徐先生笑道:“华清斋内高人甚多,除了前堂的教习先生们,云岚后山亦有不少隐士,不过没事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见阿笙乖巧,又在这般年纪能有如此学识,徐先生不禁提点了两句。
“既然静严肯为你说话,也算是缘分,你平日里若是无事可去三清院寻他,让他多指导你的学业。毕竟同时学四门不是易事,这事是他给你招揽来的,自当出点力才是。”
阿笙自然懂徐先生这话的意思,于是垂首拜谢。
第十八章原来是他
窦氏舒月堂内,天光拂地,香生飘渺。少年一袭峰峦碧空服,仅以白玉簪发,更衬眉眼如画。
这般年纪却得窦氏老家主亲自相待。
老者身着海河腾鱼服,胡须花白但身形依旧硬朗英挺。他听完越城一案的来龙去脉,浅蹙眉头,思虑半响,回道:“我记得数月前的行会上似乎听过中州牲畜闹瘟病一事,按理每次牲畜出现瘟病都需在七日内绞杀,不该等得到越城派人过去。”
少年闻此敛了敛眉目,道:“那么按您所说,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少。”
老者点头,“当日会上众人皆应听过这个消息。”
老者所说的行会是民间各大粮食、肉类等大商户组成的商会,便于相护只见沟通信息,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协助官府进行管理。
若是多人得知这个消息,那何潇厉在帝京也算有些人脉,能得到这个消息也不难。
“或者我可以帮你去打听谁在三个月前购买了大量的冰块。”
若要运输那些大量的瘟货需要用到冰块,而越城一事发生在春季,冬季刚过,不该是购冰之时,若有人在此时大量购买冰,那么很可能与此事有关。不过刑部已经着手查了此事,依旧只能查到何潇厉一人。
“窦家主,这类货物经过城郭可会再次检查?”
“春季牲畜多发疾病,所以会查得严格一些,但也要看地方官府的具体规定。”
越城虽偏,但从中州而下还是要经过三城,何潇厉到底是怎么逃过三城核查?
窦盛康看了看少年的神色,颇有意味地开口道:“若是走水路倒是可以想办法绕开核查。”
裴钰听了这番话,微垂了眉目。
琼水上游有一段是海泽军出海的航道,为军机阁管制要道,一般商船、渔船无法通行,也因此,刑部在调查此事时第一时间排除了水运这个可能,但裴钰此时想起,裴氏的航渡引有协战之权,过得了此道。
若他未记错,族内便有一艘常年停放在琼水上游的通州岸。若是用航渡引借行此道,那么何潇厉便能在短时间内绕开中途官府的查核,将大量瘟货运往越城。
而自从父亲过世之后,族中航渡引的调度权便到了二叔裴清召手里。
窦盛康微微沉目并未回答裴钰此问,他看着少年眼神微凝,瞬间又敛了眉目,心知裴氏这个少年家主多慧,他只这一句对于裴钰而言便是提点到位了,至于其余之事窦氏不会沾染。
裴钰敛了眉目,他读懂了窦盛康此时的沉默,于是起身端持着谦和的笑,对窦老家主道:“今日打搅了。”
说罢便起身,窦盛康随着起身,连连道自己也没帮到什么忙,遂将人送走。
待裴钰离开,长子窦升平睨着裴氏众人远去的方向,三步走到窦盛康身前,道:“父亲,你为何不告诉他当日裴氏的二爷碰巧也去了行会。”
窦盛康瞪了这个儿子一眼,本欲发作,又长长呼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裴钰一查便能知道当日裴家有谁在帝京,这不难,但却绝不能从我窦氏口中得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