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亲王放下杯盏,对夏利川道:“夏将军也不必愤慨,此次被帝京坑骗的不止你一人。”
见夏利川看向自己,宗亲王笑道:“裴氏才是第一受害者,听说数百族兵全部葬身火海,如今有人比你更想让皇帝给个交代。”
夏利川冷笑一声,道:“裴二一向是皇帝的拥趸,他敢么?”
“不敢也得敢啊,他如今在裴氏的境况如坐针毡,这一次又是他的人领兵,若给不出交代,便只能等着被裴氏的那些族老罢权了。”
听宗亲王说到这,夏利川道:“听说他那不中用的弟弟此前闹出了事都没能将他扳倒,这一次怕是也难,他这人一向见风使舵,说不得能两头哄好。”
宗亲王倒是笑了,他一双凤眸微敛,缓声道:“那就要看某人让不让他交权了。”
宗亲王这话说得稀奇,夏利川听起了兴趣,但再问却是一句多得也没有了。
帝京裴府内,裴清召此刻如被架在火上炙烤。
针对他此次出兵失利,燕城族伯亲自跑了一趟帝京,欲将族内决议上呈家主,如今人正在主宅,不过因裴钰暂时还未归,因此先去见了阮氏。
一炷香前,金氏已经去主宅打听消息,去了有一段时间了,到现在却还不见人返回。
裴清召不断在书房内跺着步子,就连仆从沏好的茶水都放凉了,也未动过一口。
“夫人回来了!”
闻得这句,裴清召也顾不得呵斥来人在府中大声喧哗,不成体统,而是顺着那侍从的目光,看到廊道那头,金氏身着流云抱金服自外匆匆走来。
裴清召站在原地,细细端倪着金氏的神色,见她眉目间都是喜色,心中大石方落,却又不敢落定,秉着那股子气,待金氏走近,复问道:“如何?”
金氏眉眼带笑,对裴清召道:“家主亲自发话,‘此次山火乃是天灾,怪不得二叔,因此酌情处理,不剥夺其持家之权,青山令继续由二叔持有’。”
裴清召听得这话却没有轻松之感,缓缓在宽椅上坐下。
他仰着头看着书房那八角顶,一时失神,似乎听得这个消息并没有让他有多欢喜。
“老爷这是怎么了?这个消息不好么?”金氏不解。
听得金氏这话,裴清召又是一声长叹,看着案几之上放着的那一小块青玉,其上雕刻如群山峻岭,层叠入云,这便是调度裴氏族兵的青山令。
金氏见他在看那小东西,伸手就要去拿,却被裴清召一把夺过,凌厉的目光扫了她一眼。
金氏面露尴尬之色,赶紧收回了手。
裴清召看着那小小的一枚玉令,陷入了沉思。
从前他看着父亲手中这枚玉令便是呼风唤雨般得厉害,但如今到了自己手里却使得这般窝囊。
如今裴钰发话他才能持有这枚青山令,这下倒成了家主暂与他保管的了,裴钰不动声色便夺了主权,还真把他当成堂前的傀儡,受累受罚都得挨着。
金氏见他眯着眼看着那枚青山令,她看不见裴清召眼中的冷光,倒是想到了别的事,试探性地道:“衡儿今日在房内哭闹了半晌,老爷得空了去看看吧。”
“怎么了?”
“在学堂受了些委屈。”
见裴清召眉头蹙起,金氏知晓他是在乎这个小儿子的。
“三清堂内多是族内子弟,身后谁没个依仗,今日听小桃回来说,堂内的人拿着身份嘲笑衡儿,说他是庶出,即便是家主一脉的子嗣,也得不了什么尊贵。”
裴清召有持家之权,旁系子弟的生死都在他的手上,哪里会真的有人敢对他的儿子说三道四。
裴清召听闻这话便知金氏要说什么,他将青山令放下,却并不抬头看她。
“改明儿给衡儿换个厉害点的文仆跟着去,小孩子的事,你就别跟着参合了,免得失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