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鹤年扯绳子,也拽不动它。
“怎么?你不愿意?”陈鹤年说:“你可不能留在活人的身边。”
有福没有挣扎反抗,它只是激烈地摇起了尾巴。
这时,一个黑影突然闯进了陈鹤年的视野里,他着急地往前赶,步子飞快。
“这是我的狗!这是我的狗啊!”
一个男人急冲冲地跑到陈鹤年的面前,直接抢过他手里的绳。
是那个流浪汉,陈鹤年的红线就这样被夺了过去。
男人说:“有福,叫一声。”
狗立马就叫了。
男人很得意地说:“瞧见了没,这是我的狗!我养的!”
陈鹤年停顿了半响儿:“那你带它走吧,可别再把它弄丢了。”
“那一定的。”男人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他揉着有福的脑袋:“跑哪里去了,害我找不到你,现在不准了,有福,咱得回家了。”
有福连叫了好几声,在他脚边绕着打转,一人一狗就这样走远了。
陈鹤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去打个电话,叫火葬场的人过来。”
“我?打电话?”镜中鬼难以置信地说。
陈鹤年说:“我身上没有联系的工具,你去别人家里借用一下。”
镜中鬼撇撇嘴:“又是我?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耗我阴气的。”
“以后会补偿你的。”陈鹤年说:“去吧。”
镜中鬼瞧见他平静又沉默的脸色,消失了,陈鹤年则慢慢走进一条幽静的巷子里,很快,他就找到了。
那是有福的家,在墙边搭个塑料棚,地上堆积着纸壳板,乱的,臭的,可这样的地方足够让一个人,一条狗拥有幸福,小狗小小的,它的愿望也是少少的。
现在,这里躺着两具尸体。
男人抱着自己的狗,倒在地上,他的尸体已经快冷了。
男人的身体早就在死亡的边缘,只是他的魂魄遗憾未了,才不肯离世。
难怪,他肩上的魂火那样暗,陈鹤年明白了缘由,他站在尸体的边缘,合了合眼,低叹一声:
有福有福,你终于到家了……
“你怎么还有这份好心,花钱给死人造墓?”镜中鬼有些搞不懂陈鹤年,他看着缺钱,却又舍得花自己的钱给尸体火化,买骨灰盒,还在山上买了一座坟。
“有缘自然不能错过机缘,这是能攒功德的。”陈鹤年默默往坟头上了一炷香,“为了我自己。”
镜中鬼嬉笑一声:“我就知道,你没这样好心。”
“可你咋给碑上写了一条狗的名字,小心人家死了阴魂不散,缠着你。”
那墓碑上就刻着四个字:有福一家。
男人死了,陈鹤年不知道他的名字,或许他本来就没有名字,没有亲人,是个漂泊的流浪汉,死了就跟地里的泥一样微不足道,变成流浪猫狗的盘中餐。
陈鹤年给坟上完香,忍不住问镜中鬼:“你叫什么名字?”
“我?”镜中鬼罕见的迟疑了起来,它宁静下来,“两百年都过去了,我的名字早就忘了。”
陈鹤年笑呵呵地说:“那我帮你取一个。”
“你帮我取?”镜中鬼听了,觉得很怪。
“对。”
“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名字。”
“就叫大黄。”陈鹤年说。
“呵!”镜中鬼苍白的脸都要被气红了,“你把我当狗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