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鹤年轻微地偏了偏脑袋,悄悄对身边的鬼影说:“去,看看外面的人还在不在,在的话,就把门打开,让他进来。”
镜中鬼在一旁埋怨地盯着他,是的,它真的成了这人手底下的奴隶了,一会儿要去吓唬小娃娃,一会儿又是开门的工具,结果陈鹤年压根没看它,它哼了声,消失了。
一锄头挖下去之后,陈鹤年的视线都聚集在那土上。
“红土?”他走近蹲下来看。
李刚又挖了几下,刨出来的都是红土,这是大面积的,脚下踩着的都是,李刚问:“有问题么?这地是一个风水师父选中的,后来他有事离开,就让给我了。”
陈鹤年再看了一眼他们的屋子格局,回道:“没有问题,是个开财的好风水。”地为红土则是脚乘朱雀,借力上青天,白墙红瓦为大开之势增增日上,铁栏杆为缚气不外入,就成了一个阴内阴的风水宝地,谁住着都得发财。
“那就好。”李刚听了,更放心了一些。
“但是这样好的风水已经毁了。”陈鹤年接着说,“非但不涨福,还会消财耗命。”
“啊?”李刚的笑容还没有收住就僵硬了,“这是为什么?”
“你继续挖。”陈鹤年说。
他已经知道原因了。
小孩没有埋很深,几锄头下去就看见了黑色的毛,那黑狗的脑袋都瘪了,可不是一棒子能打成的。
陈鹤年说:“把尸体弄出来。”
李刚夫妻有点嫌晦气,捂着鼻子用布把它抬了出来。
黑狗的全貌就露了出来,奇怪的是,它的尸体居然没有腐烂。
“这样纯正的黑狗,那些阔佬们都喜欢养在家里看家护院,知道为什么么?”陈鹤年徐徐说:“因为黑狗阳气旺盛,有驱邪的作用,对于我们道上来说,它更是祥兽,你儿子把它尸体埋在这属阴的红土里,自然直接破了外阴风水,成了倒内阴,冤魂必成怨鬼!”
“小师父,那你有办法将它收了吧?”李刚说。
“当然。”陈鹤年说,“将尸体火化再供上香火,日日祭拜,便能慢慢消解它的怨气。”
李刚脸色发苦:“这样麻烦?就不能直接解决了?”
“那就是另外一种方式。”陈鹤年说:“不过你儿子一定熬不过今晚,十六,同样是月圆之夜,它只会比昨夜更强,到时候我也不拦着,等它吃了你们,我也好让它灰飞烟灭。”
“这怎么成?”李刚急了:“那就烧了吧,把尸体烧了!”
“又不是你烧,你急什么?”陈鹤年淡笑道:“火葬尸体前,自然要先问过亲友。”
“它一条狗,还要去哪里找别的狗哇?”李刚烦了。
“不用你们找,他不是已经来了么?”陈鹤年说,“而且,他可是个人呐。”
众人一扭头,就看见一个黑影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正是成天躺在他们家门口的流浪汉,他发黑的脸上还有些灼红颜色,每吐出的一口气都有些费劲儿。
“他怎么进来的?”陈淑一瞧见他,脸色就恶劣起来。
流浪汉看见这么多人,有些局促地缩了起手,他嘴巴不停啊啊着,卑微地朝他们摇头。
“你的狗在这里。”陈鹤年对他说,指着黑狗的尸体:“你可以选择把它直接带走,也可以交给我,让我来超度它。”
也不知道那流浪汉听见了没有,他歪着脑袋朝这里撇,张着嘴在吸着气,最后终于看见了地上的黑狗,他啊地怪叫了一声,步子明显变急了。
他这一急,腿就瘸了一下,膝盖猛地磕在地上,用手掌撑地,他又很快爬了起来。
流浪汉摸到了黑狗的尸体,只是尸体已经臭了,冷了,只因为魂魄不散,尸体才有没有腐败,他脸色没变,手在狗身体上摸了摸,毛都硬了,穿过了他粗糙的手,那黑狗的脖子上还有一条红绳绑着的小铃铛。
流浪汉赶紧抱起了尸体,就要走人。
“把狗放下!”
“不准走!”
见陈鹤年没说话,李刚夫妻俩立即围了上去,挡着他的路:“我儿子都被它害了,你还想走!把尸体留下!必须把这畜生给烧了!”
流浪汉睁大了眼睛,啊了一声,嘴巴也睁得大,可他又说不出话。
但是陈淑和李刚开始拉扯他的手,他们要把尸体给抢过来,黑狗的铃铛随着摇晃响了起来。
“你养的畜生!死畜生!”陈淑恶狠狠地骂道。
流浪汉急了,一边抽气一边用鼻子吐气,他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瞪着他们,他的嗓子跟被刀割一样疼,却状若嘶吼:“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