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的不只是伤,更是怕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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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粘稠的浓绿汤汁倒进嘴里,即使又灌了三碗茶水下肚,仍无法将唇齿间的涩味儿彻底清除,大约是此之故,寇骞才久久未能入眠。
他躺在竹床上,眼睛慢吞吞地眨着,虽说睁开和闭上望见的都是同一片黑色,但许是习惯使然,总要试着用眼睛去看些什么,比如光秃秃的帐顶,比如四肢不协的桌子,比如飘飘摇摇的帘幕,比如帘幕被风掀起的一角外,会不会有他想见的那道身影。
应是看不见的,他想。
可下一瞬,清浅的脚步声传来,有人低低地唤了声他的名字。
“寇骞。”
第81章081形影不离可我时时刻刻牵着你……
寇骞下意识抬眉望去,等望见一片黑暗,才后知后觉地记起,自己正处于看不见的状态。
微凉的指尖钻进手掌,他本能地收拢手心,试图将那只纤细的手捂热些,脑中胡乱推测着缘由,许是这处没有能御寒的衣物,她穿得太过单薄,许是从另一个营帐走过来时,沾染了带着寒意的夜风。深更半夜,她不该一个人出行的,他想,他该劝她早些回去歇息,可他握着她的手未松,反倒带着她躲进被褥,贴在他的心口。
故而,该说的那些话,他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寇骞。”
“嗯,在呢,”他将人抱得紧了些,下巴抵着她的颈侧,“小祖宗有什么吩咐?”
温热的气息拂过崔竹喧的耳侧,一点细微的酥麻感蔓延开来,搅得她险些将来时组织的那些词句一并忘干净,手顺着他的腰线摸过去,寻到一块没被纱布缠绕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挠了挠,正色道:“别靠这么近,我有正事同你说。”
那人顺从地松了手,却觉得她的小动作有趣得紧,也学着用指尖在她的脊背上勾勾画画,十七画的“簌”字写到第十二画时,被攥着手腕困住。
把人惹恼了,他想,这下连勾缠手指的小花招也不敢使了,乖巧地窝在被褥里。
“不是有正事吗?怎么不说?”寇骞摆出副正经的神色,将话题引回去。
“我是想跟你说,这次过后,你就跟我回崔府,不要再在松荆河上当水匪了,”崔竹喧认真道,“崔氏有钱,付得起你的月钱,我也有钱,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你不许再因为乱七八糟的理由偷偷逃跑了。”
“……嗯,不跑。”
她伸手,捧着他的脸颊,凑近,吻在他的右眼上。
“眼睛治得好也好,治不好也罢,就算看不见了,你还是能陪着我去夜市闲逛、去湖心垂钓,至多就是走路时不太方便,可我时时刻刻牵着你,不会让你摔跤的,”崔竹喧贴着他的额头,想了想,不能把事情说得太过绝对,又补充了句,“就算摔跤,那也是我们两个一起摔,摔完我再拉你起来,不会很糟糕的。”
“所以,不用怕。”
“说好的,寇骞要与崔竹喧形影不离,从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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