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牢骚还没发完,前面一人突然回头横眉怒目地「嘶」了声。荒井被吓得退了两步,嘟囔道:“什么嘛……”
见部员有骚动,手冢咳了咳,把话接了回来:“箱子里的东西部员可以按需取用,大家也可以根据意愿把自己多余的补给分享在箱子里。”
“考虑到食品保鲜问题,请大家在当天部活结束之后尽可能取用完箱子中的物品。”他交代完毕,拍手解散了网球部的队列。
“所以是个奶箱啊。”堀尾听得半知半解,给自己这么总结。他有点不明白正选队员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大家都不缺那一瓶两瓶鲜奶,学长们做这种安排好像多此一举,“好吧……一定是学长太爱我们了!”他感动地自己想通了。
他扛起球拍往外走,正想招呼胜郎胜雄和自己一起,转头一看却发现少了个人:“咦,五毛呢?”
松田五毛在哭。
他知道这很丢脸,所以他跑到离网球场有点距离的一个洗手池边,装作出了太多汗,整张脸埋进水龙头下。
幸好这个洗手池附近无人,早夏的蝉吱吱响起,树叶扑簌,水声哗哗。松田听见自己的心跳,不是很快却勃勃有力,提醒他自己这刻的存在是如此鲜活。他听见水流汇进出水口的小洞,长长的管道吞咽着流水发出的空空声响。他还听见自己呛出的鼻涕声,有点滑稽好笑。
眼睛胀胀的,鼻头也辣辣的,他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好像刚被人揍过一样,是完全不能平安归队的样子。于是又把头埋了下去,一只手摸索着将水龙头拧到最大。
说不清心理是什么滋味,但松田从来不是迟钝的人。相反,也许因为运气一直糟糟的,他碰壁太多,所以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前辈们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他又不是傻子。
他何德何能呢。
松田五毛想到自己差劲的球技、纸糊的体能和僵硬的人际关系,又想到乾学长为他规划的营养锻炼表、越前同学轻描淡写送来的极其适合他的拍子,以及那些奇怪的征兆象征的也许是蓄谋已久的入部邀请。前辈们还有同学们,真的为他费了不少心思呢,可是为了他这样一个无名小卒,真的值得吗?
松田很怀疑自己配不配得上他们的如此照顾。好像这是什么沉甸甸的礼物,他以前从来没有收到过,连接都接不住。
还在社团活动的时间,他不能离场太久。头发全都淋湿了,这个时候又找不到烘干机,松田只能勉强拧了拧,一条小辫子湿哒哒地蔫在脑后。运动服也湿了大半,但还好网球部每个人都大汗淋漓,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突兀。
松田站在场边寻找正选队员们的身影,他们已经早早投入了紧锣密鼓的赛前训练中,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离去又归来。
胜郎在远处叫了一声松田的名字,看嘴型好像在说什么训练马上要开始了,着急地招手让他过去。松田应了声,转头又望了对战激烈的训练场一眼。
“那我能为网球部做些什么呢?”
松田脚步很快,到达胜郎招呼的地方时,一个模糊的目标就快要在心里成型了。
新的奶箱很激发大家的好奇心,休息时间里就有不少部员一波波地前去围观,掀起盖子来左摸摸右看看。今天的鲜奶已经在部活开始不久送到了。但比起拿鲜奶喝,部员们好像更感兴趣的是这个「可以分享多余补给」的载体本身。
一个二年级的部员首先抱怨了起来:“出了一身汗,这时候牛奶有什么好喝的!我刚买了两罐可乐,还是冰的,不如放进来谁要谁拿!”
另一个部员被豁然点醒:“我也有我也有,我还有多余的水果,家里塞得太多吃不下,不如换你一瓶可乐呗。”
部员们搓着手激动地从奶箱旁来了又走,每个人都兴致冲冲地回到活动室里翻箱倒柜,从包里掏出点什么东西往奶箱里投。也有人挑了感兴趣的东西拿走,但奶箱里的补给还是越来越多。
到训练结束的时候,就连正选队员都一个个神神秘秘地往奶箱里放了东西。
只有越前面无表情地路过奶箱的时候,被鬼魅似的突然出现的海胆头前辈喝止了。
“越前,你自己的牛奶就不用捐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