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很快抓住了他的言外之意:“最快的话到下一个比赛日连胜就攒够了。”
“是啊,”松田仰头,能照进天桥洞的天光正好穿过了他细碎的刘海,连睫毛的纷缕都清晰可见,“打完下一场,我就退赛。”
“欸??”小胖子和同伴异口同声惊呼,天桥洞下另一侧的施工工人都忍不住看了他们两眼。
“为什么啊?”小胖子脱口而出,“还有你前面说的攒钱的目标什么的,这都是为什么啊?正常人不是觉得钱越多越好吗。”
“因为那个「象棋盘与米粒」的寓言啊,”松田认真地回望小胖子的眼睛,“我听到了,你们在场边聊的时候我听到了。”
“这种翻倍的赛制就和赌博一样吧。筹码滚雪球一样暴涨,接下去会怎么样呢?”
“这一次是开始有媒体关注到我了,等奖金翻倍到一场一百多万的时候呢?人人都知道我怀中有璧,是很危险的吧。还有主办方,真的能容忍这样的参赛者吗。”
“更重要的是,”松田忽然有些惭愧地低下头,“明天全国大赛就开幕了,我不想缺席青学的比赛。”
松田甚至仔细地算过时间。他本来在这一次擂台赛后就打算退赛的。但青学因为种子队伍的身份,第一场有轮空权,到全国大赛第二天才会出赛。如果比赛顺利,青学的再下一场在第四天——中间无赛的第三天,正好是他下一场擂台赛的比赛日。
“那就最后再放手一搏。”松田下决定时这样对自己说。
谨慎的玩家是会悬崖勒马、适时抽身的。克制不住自己欲望而一败涂地的人,那叫赌徒。而他的那根红线就在前方了。
松田顺着镂空铁楼梯爬到第二层,钥匙还没插进锁眼,便嗅到了门缝隙中透出来的烟味。
他收起了钥匙,在门口站了会儿,转身打算下楼。
门里的人率先沉不住气。六叠房的铁门哐地一声在身后开了,门链条拉出一道锈迹斑斑的尾音。
“小崽子,怎么不进门啊?”男人把烟嘴歪着咬住,鼓起的下巴发出不清楚的吐字。
松田不是很想应他的话。脚步只是顿住了,却连旋身的意思也无。
男人把烟摘下来弹了弹,黑灰色的烟灰散絮般坠下来,大多数落在六叠房的门口,还有零星随着脚边的风卷进了玄关。
他咳了咳,声音不再吊儿郎当:“你进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六叠房的门再度合上。松田在玄关换鞋,一抬眼就看见男人光脚踩过门口的烟灰,翻着外八字走进屋内。
“因为是你法定意义上的监护人,所以我想我对某些事情还是有决策权的。”现在是男人背对着他了。男人穿着一条很凉快的深领背心,手臂上大片的青色纹身一直延伸进背窝里。
他吐了口烟,抓了抓刚剃过一轮的头皮:“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干什么,打网球也好去比赛也好,之前说过我不管了。”
“但是这个东西,不行,”他从桌上拿起了一摞装订修整的纸,看起来像是什么文件,“你想都别想。”
“什么?”松田听得满头雾水。但经验告诉他这个男人沾手他房间里的东西必定没好事。所以他在反问的时候已经快步来到了男人身边。
男人的手翻过一页,松田瞳孔一缩,看到那份文件签名留白的地方被烟头烫了两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