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山林中的树多以阔叶为主,树干修长挺立,不似眼前这棵盘虬卧龙,外观极为奇特。树叶已全部掉光,连树皮也微微发白,整棵树彻底干枯死。谢愕听到二人的讨论,头也没回淡淡道:“苣柳不是柳,只是叶子似柳叶,故得名苣柳。此种树的树皮能治邪风之症,树心汲取了纯阳的地气,可以制成道器,能长成这么大,也属罕见。”“是的,这种树在凉州并不多见,而且很容易枯死。”撒塔娜颔首。宋灵淑一听这话,视线顺着村庄,从北至南观察了一遍。这种树极难存活,能长这么大肯定与此地地形有关,村子里的人都搬走了,也不会有人特意照料,属于天生地养长成。他们来时的大片山丘地势较高,一路至村庄,地势渐渐变低,直至东面的山脉高耸,成为一道难以逾越的阻隔。村子所在的位置像一条天然的河床,平地之上生长的植物也更茂密,下凹的低洼处还保留着一小片青翠草地。难怪这种树能在这个地方生长,此地下方肯定有地下河,河流走向由北至南,贯穿村庄。对于从哪越过山脉,她有了几分猜测,只等阿布拉过来再作询问。谢愕没管此地地形如何,开始让手下将最中间的树干砍下来。宋灵淑对所谓的道器极为好奇,想让谢愕也给她做一个玩玩,谢愕无奈,只好让人多砍一段。他们在这头忙得热火朝天,陆元方已经选好了今晚暂居的房屋,让人将屋顶的窟窿用干树枝铺了一层,总算挡住了寒风的侵蚀。阿布拉与妻子抱着两床被子过来,搭了两个火堆,架起了铁锅。最后一丝日落的余晖没入山间,夜幕已经悄然降临,几道马蹄声由远及近,渐渐变得清晰,火光指引着几人的方向。回墩山药园的人早一步回来,苏文可往返凉州城路程较远,回来时天已经快黑透。宋灵淑三人出来迎接,看着苏文可几人的马背上挂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几匹马都累得直喘气,快步上前卸下货物。共有六个用油纸包好的竹筐,还额外带了两小袋糖,这些东西在凉州也不多,难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采买到。休整一番后,努巴尔叫来阿布拉,将明日一早的行程作了计划。宋灵淑随即问了通行山脉的道路,阿布拉没藏私,指着东面不远处的一片小林子说道:“从树林中往上走,就能看到山里头有一条很大的裂缝,深不见底。再沿着边上的小石道一路往上爬,直到山腰处有一个天然的深坑,再下到深坑底,通过里面的小洞就能穿过这座大山。”阿布拉一脸自傲,除了他没人能找到一条安全通过的路,不是掉进裂缝里,就是掉下山摔死。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只有他一家还居住在此荒山野岭。众人听阿布拉说得如此简单,也知里面必然艰险重重。沿着裂缝往上爬,怎么听也觉得十分困难,但阿布拉常年往返两地,已经摸出哪处石峭坚固,哪处松软易滑落。宋灵淑听他说山脉处有一个深坑,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村子所在这片地方肯定在很久以前经历过地龙翻身,山体内部的裂缝也是由此而来,而那个深坑必然和村庄这边的地势一样低。谢愕对山脉地势不感兴趣,坐在火堆前削着木心,只抬头问了一句,“我们带这么多东西是否能过得去?”阿布拉犹豫了片刻,见众人眼中都带有疑虑,只好回道:“你们的人力气大,应该是没问题,要换我可就做不到……”听得东西能带过去,宋灵淑就放心了,朝所人挥手,“明日一早就出发,大家今晚都早些歇息吧。”众人都散去,进了屋子找个舒适的地方,歪歪斜斜地倒头就睡,映着外面的火光。很快,四周传来了轻微的鼾声。谢愕没有进屋,依然坐在火堆前削着木心,苏文可也没有起身,呆呆地看着摇曳的火苗,不知在想什么。宋灵淑与撒塔娜抱着被子躺在一起,她见撒塔娜一直望着外面的火堆出神,半天也没有闭眼入睡,凑近了带笑道:“怎么想到跟着苏文可过边境……”“我是跟你来……”撒塔娜嘟着嘴小声嘀咕,收回视线,双颊泛起一丝红晕。宋灵淑借着门外的火光看了个真切,也不点破她的话,压住嗓子里的笑意,正了正声,“我们此行危险,你兄长竟也没拦住你?”“他正担心做不好马场内的事,惹来卢监正的数落,哪有空管我的事。”撒塔娜压住嘴角,细声细语回道。“此战结束后,苏文可就要将他师父的遗体送回家乡安葬,到时未必还会返回凉州……”宋灵淑收起笑,将话挑明了。“我知道。”“你不是也想去中原,有什么想法没有?可要我去说道说道……”撒塔娜将被子蒙住了头,声音闷闷传出,“我不知道……”宋灵淑压不住笑了,伸手去扒被子,“你一会儿知道,一会儿不知道,到底知道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被子被撒塔娜揪得很紧,任她怎么翻动,也不肯将头露出来。宋灵淑见她模样羞怯,也不再逗她,倒头睡回床上。好吧,她只好找机会去问问另一个人。二人怎么说也算天赐的缘分,不问个清楚,她都放不下心回京。夜色渐深,外面火堆的噼啪声伴着此起彼伏的鼾声响了整晚。次日,天刚微蒙,外面脚步声窸窸窣窣,开始点火烧水,其余人将所有带来的货物分装到背篓中,分摊了携带,也更方便他们爬山。宋灵淑起身收拾了一番,让人将被子送回了阿布拉的家中。众人吃过干粮,整理好行装,将队伍里的人分了头尾顺序,由阿布拉领头,一群人动身前往前方的树林。经历过昨晚的互相闲聊,墩山药园的人和司牧监的几个差役面上已经和睦共处,不再像初见时互不理睬,队伍变得一派平和。:()忙于查案的女官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