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鲜血流了满院子,地面泥泞不堪,杂乱的脚步踩上去淅淅落落的,喷溅的鲜血飞满房梁,腥臭的铁锈味不断从大门往外面冒出。
院子里的石阶上坐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满脸呆滞,口中不知嘀嘀咕咕说些什么,蜡黄的脸上亦满是喷溅的鲜血。
她的脚边有一把菜刀,菜刀刃满是缺口。
忽地,她抬起脸,目光与田大婶对了个正着,她扯开嘴角,兀自傻笑了一下,田大婶骇地不轻,连忙避开目光。
她住在兰家隔壁,她很清楚,这兰赵氏三年前刚嫁进来时还水灵灵的,这才短短几年,便已被摧残的不成样子了。
官差将另外一具尸体也抬了出来,看身形应该是方家老太太。
没由来的,田大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之意,她后退一步,正要回家锁门。
巷子里吹来一阵风,竟将方老太太脸上的被鲜血打湿的白布吹落,围观的人群轻呼一声,田大婶控制着不去瞧,可目光却不受控制,朝着木架瞥了一眼,差点没吓死。
只见兰老太太的脖子连着皮肉,只剩个头颅摇摇欲坠,风雨飘摇,死气沉沉地歪倒在一旁。
她的胸口已被鲜血侵染,眼睛瞪大,满是恐惧,似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把钝刀便已要了她的命。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巷子里空荡荡的,风将兰家的大门吹得嘎吱作响。
兰赵氏捧着陶瓷罐子傻笑:“都死了,嘿嘿嘿!”
“死了。”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兀自发出尖锐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癫狂狰狞,凌乱的头发覆于面颊,脚下有只鞋子不见了,光脚踩在鲜血中,飞溅上来的血混血泥浆沾上她的裤脚。
兰赵氏浑然不觉,蹦蹦跳跳,抱着陶瓷罐子冲出大门:“我的儿,娘亲来了,哈哈哈哈哈!”
“你且等等为娘,我这便来了!”
阿树说完,悄悄抬眼瞧了瞧公主,只见公主面无表情,目光并未起波澜,仿佛深沉的湖面看不见底。
自从国王让公主摄政之后,她便看不懂公主了。
郁善公主站起身:“替我更衣,就寝罢。”
声色清冷不再,多了喑哑。
阿树忙从地上起来,替公主更衣铺床,待公主睡下,她这才将床幔放下,吹灭烛火,只留了一盏被夜风吹得摇曳的烛火。
“公主若是有事再唤奴。”阿树轻声说完放轻脚步去了外殿。
郁善公主没吱声,待外间的门关上,一行清泪这才顺着眼角滑下,滴落枕巾。
她翻了个身,她可怜她的子民,想救他们,可每次都适得其反。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吗?
她真的能治理好国家,给百姓幸福安康的日子吗?她真的能比父王做得更好吗?
次日,天还未亮,白日的烦热经夜色的沉寂,那股烦闷之感已消失殆尽。
郁善公主在随从的伺候下起身穿戴好堂服,去了无极殿,立于殿前等早朝。
此时距离早朝还有一个时辰。
郁善国的清晨总是湿冷冷的,太阳未出来,整座王宫弥漫着浓厚的雾气,公主的目光似能穿过雾气,看遍这世间不平之事。
“王儿!”一道浑厚的中年男声从身后响起,郁善公主转身,对着来人行礼。
国王很满意,拍了拍公主的肩膀:“我儿令我心甚为感慰,日后郁善的大梁便交由你了。”
公主拱手:“儿臣必当竭尽全力。”
朝会开始,大臣们各抒己见:“今年的巫溪祭相较往年,更为出色,想来明年必定风调雨顺。”
“一切还是礼部的功劳,王上可以重赏啊。”
王上点头,看向公主:“公主以为如何?”
“儿臣认为,做的好,当赏;不好,当罚!”
公主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这是何意?”王上不解,昨日祭祀分明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