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芳树已经?拿着那张请命书在百姓中转了?一圈,此时在谢瑶卿的示意下将那张请命书捧到了?谢瑶卿身前,谢瑶卿不言不语,只抓过来一看。
而后她?面无表情的将那张轻飘飘的纸扔到了?安守和跟前,她?面无表情,语若冰霜,“安守和,你自己看罢!”
安守和伸出颤抖的手,却只觉得?那一页纸有千钧重。
她?深吸一口气,缓慢又艰难的展开那张纸。
只见一张素白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名字。
“张春花”“王二娘”。。。都是些?寻常不过的名字,甚至还有不识字的,咬开手指,在纸页上印上了?一个?血红的指印。
安守和想,她?与她?们?素昧平生?,她?甚至驱赶她?们?走上战场,可她?们?却愿意原谅自己,让自己继续苟活世间。
安守和心中本就浓稠的羞愧如惊涛骇浪一样翻涌起来,她?只觉心间一阵绞痛,喉间一甜,张嘴便呕出一口鲜血来,她?忽然揪着自己的心口,不停的捶打着自己的胸腹,嚎啕大哭起来。
她?嘶声裂肺的哭声似乎是惊醒了?那些?麻木的百姓,有些?结实健康些?的壮年男子眼中缓缓升起些?光芒,她?们?站出来,扯着喑哑的嗓子,笨拙的安慰着安守和,“安将军,您不必哭,我们?不是不知?恩的人,您为我们?做了?什么我们?都知?道。”
“您把自己的粮饷分给我们?,自己却饿着。”
“我们?被打时,也是您拦住了?那些?畜生?。”
“我夫郎生?病时,也是您送了?药来。”
“我们?都知?道的,残害我们?的,并不是安将军,而是那个?张将军。”
为首的女子结束了?叽叽喳喳的讨论,总结道:“我们?虽认不得?几个?字,却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有仇,只会找那个?姓张的报去?。”
谢瑶卿缓缓点了?点头,看向在场的百姓,郑重的许诺,“你们?近日受苦了?,以后若有想锡州的,朕会派士兵护送你们?,若是不想回去?,朕便分给你们?惠州的田产,免去?一年的赋税,你们?只管在此处安居乐业便是。”
没有人愿意远离故土,可是免去?一年的赋税又实在诱人,寂静的百姓在这样的诱惑下终于又爆发出勃勃的生?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谢瑶卿笑着吩咐她?们?,“不如先?回去?和家?小商量商量。”
百姓们?三?三?两两的散尽了?,谢瑶卿又看向安守和,平静的说,“安守和,你这条命保住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安守和老泪纵横,哽咽道:“罪臣惭愧。。。罪臣只愿回到西北去?,做一个?最普通的小兵,继续为陛下戍守边疆,只求陛下给罪臣一个?戴罪立功,将功折罪的机会。”
谢瑶卿思索片刻,斟酌道:“好,朕给你这个?机会,你便回到西北,继续做你的定远将军,只是西北苦寒,你把家?小送到京城来,朕差人照看。”
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
安守和明白其中含义,心中却没有怨恨,只是虔诚的跪下谢恩,“是,罪臣定肝脑涂地,不负陛下圣恩。”
谢瑶卿颔首,挥了?挥手,嘱咐程芳树,“带她?下去?,为她?沐浴更衣。”程芳树点头,谢瑶卿又问,“捆回来的另一个?呢?”
程芳树有些?为难,指了?指一个?狭窄昏暗的小帐篷,小声道:“在那里边呢,这会有些?不大好看,陛下要不还是直接下令斩了?吧。”
谢瑶卿一哂,脚步利落的向小帐篷走去?,“你既这么说了?,朕倒要看看,到底有多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