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遥远,处理政务时谢瑶卿便?坐在描着赤金龙纹的?马车上,车是先帝留下的?车,所用木料金银,都极尽奢靡,远远望去,只觉金碧辉煌,威仪万千,里面的?摆设却是按照谢瑶卿的?偏好,选用了些?沉香木打制的?物?件,沉着古朴。
向?晚搂着金丝绣线的?蜀锦软枕,抬头好奇的?打量着头顶错金描银的?彩绘装饰,谢瑶卿放下手中仪鸾司递来的?奏折,看了他一眼,随口问:“在看什么?”
向?晚伸手碰触那些?错落有致的?浮雕,不由得好奇道:“这样奢侈的?装饰,陛下倒是用的?少。”
谢瑶卿轻轻嗯一声,“先帝喜欢。”
先帝不仅喜欢这些?精致漂亮的?小玩意,还喜欢那些?精致漂亮,看起来安全无?害的?男人,譬如?楼兰的?慧贵君,譬如?世家的?贵子,不仅喜欢,还会被他们骗得团团转,还会沉湎在他们的?温言软语中,一日日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日日被世家掏空了手中的?权柄,一日日趴在龙椅上,任由蛇鼠虫蚁啃噬自己的?血肉,甚至连死,都不能随心所欲。
向?晚察觉到谢瑶卿的?不虞,只是他觉得谢瑶卿并非恼火,只是感慨,而且。。。他实在想知道谢瑶卿的?过去。
听她亲口说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而不是通过史官的?寥寥几笔,管中窥豹。
“先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谢瑶卿一声轻笑,平静又漠然的?评价着自己的?生母,“一个可怜可悲的?糊涂鬼。”
“她那一辈子,做的?最英明的?事,恐怕就是将朕流放到西北边军之中了。”
她说的?轻松,向?晚却早已?在心中勾勒出其?中的?险恶艰难,他一时有些?怔愣,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谢瑶卿的?脸颊看,谢瑶卿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柔声问,“怎么了?”
向?晚便?摇了摇头,扭身缠到她身上,用一双幼鹿一样水盈盈的?眼睛望着她,眼中尽时对她的?依赖与崇拜,“陛下,能同我说说陛下之前的?事吗?”
这几日有向?晚作陪,谢瑶卿心态平和得很?,提起自己黑暗无?光的?过往,心中不仅没有怒火,反倒多了几分释然与看淡,向?晚又像只可爱的?小猫一样挂在自己身上,乞求走进自己的?过往,于是她一边翻着京城送来的?奏折,一边信口说着自己的?过去。
“朕的?生父,是随慧贵君陪嫁而来的?楼兰乐奴,宫人们都叫他琴郎,慧贵君进宫后?本想将他变做宫侍,却被先帝拦下,做了先帝的?侍君,只是他虽貌美温柔,人却懦弱可欺,受了欺凌也不敢言语,只是日夜以泪洗面,等待先帝的?宠幸罢了。”
谢瑶卿心态虽然平和,却还是不自然的?略去许多,只三言两?语便?说完了琴郎可怜的?一声。
向?晚知道,谢瑶卿略去的?是琴郎病重,她去慧贵君那求药,慧贵君歹毒,竟给她一碗毒药,而她却浑然不知,反将毒药亲手喂给生父,亲手害死生父的?事。
他并不言语,只是更加依赖的?靠在谢瑶卿的?胸前,小心的?将耳朵贴在她柔软却滚烫的?胸膛上,与她十指交握,静静聆听她的?心跳。
谢瑶卿继续道:“至于慧贵君,他是楼兰送来和亲的?皇子,是当是楼兰王的?幼子,楼兰王女?的?嫡亲弟弟。”
向?晚掰着指头算了算关系,小声问,“那如?今的?楼兰王,便?是慧贵君的?亲姐姐了?”
谢瑶卿有些?郁闷的?点了点头,楼兰内乱了十几年,谢瑶卿原只想作壁上观,收渔翁之利,却不想是原来的?楼兰王女?结束了内乱,登上了王位,还遣使归顺。
楼兰素来与大周睦邻友好,常遣皇子和亲,如?今的?楼兰王若是慧贵君亲姐,为表两?国友善,她把慧贵君挫骨扬灰的?计划难免要落空,只希望手底下的?臣属能体察圣心,帮她妥善的?料理了这件事。
谢瑶卿缓缓展开礼部送来的?奏折,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向?晚听着她的?心跳骤然加快了许多,便?急忙直起身来,关心的?问。
“陛下,怎么了?”
谢瑶卿深吸一口气,却是忍无?可忍,将奏折扔到地上。
“礼部尚书说,楼兰是朕登基后?第一个遣使归顺的?番邦,不仅遣皇子前来和亲,还愿意与大周约为母女?之国,年年朝贡,足见她们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