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三步并作两步,一边抹着额上纷纷的汗珠,一边勉强跟在谢邀卿身后,跑得直喘,她有些委屈的为自己解释,“陛下从?来没?停过朝。况且陛下定?下过规矩,说朝政是第一要紧的事,别的什么也不能越过朝政去。”
谢瑶卿猛的刹住脚步,皱着眉回头望了她一眼,那个内侍反应不及,险些撞在她身上,谢瑶卿背起手来教训她,“这?种时?候朕说什么你只管听?着就是了,多?什么嘴。”她只思考片刻,又补充道,“从?今往后你只管记住,之前的规矩作废,往后唯一的规矩便是万事以凤君为先?。”
内侍有些犹豫的看着她,“这?样耽误朝政,大臣们会不会非议凤君。。。”
谢瑶卿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朕养你们,养这?些大臣是为了什么,如今谢琼卿已然覆灭,世家也一蹶不振,朕难道还要事必躬亲,万事都殚精竭虑吗,你难道想累死朕吗。”
那内侍小声?说了声?不敢,心中却知道谢瑶卿不想累死自己,她决定?类累死内侍和大臣。
凤仪宫就在眼前,裴瑛正领着太?医院上下团团围在产房门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的跺着脚,接生的男医捧着铜盆,如流水一般在产房中进进出出,谢瑶卿一眼扫去,却见铜盆中盛满了鲜红的血水,上面还漂浮着些成块的血肉。
血腥气迎面而?来,将她身后的内侍熏了个趔趄,谢瑶卿面色如常,平静的命令道:“宝华寺住持昨日便已经应召入宫为凤君祈福了,你去乾清宫把?朕抄的法华经送去给住持。”
内侍一怔,宝华寺住持入宫她是知道的,但她从?未想过会是谢瑶卿会是谢瑶卿下旨召来的,毕竟这?位陛下从?来不敬神佛,杀人时?似乎从?不在乎业障,是一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罗刹,今日为了向晚,竟肯向佛祖祈求了吗?
谢瑶卿催促她,“快去。”
内侍回过神来,飞奔着跑去办事了,谢瑶卿几步站到裴瑛身边,她侧耳,听?见向晚孱弱的□□声?,她努力捕捉着他的声?音,却只能听?见他无助的哭喊,谢瑶卿搓着手,焦躁不安的问,“怎么会这?样?向晚听?起来怎么这?样痛苦?”
裴瑛伸手比划着,给她解释着男子生产的缘由。
“男子生产,其实就是吃下的结契果在腹中吸收血肉养分,发出新?芽,长?出新?枝,接出新?果,这?个新?果,就是母父心血孕育而?成的胎儿,她一开始连在结契果生出的枝条上,依靠枝条汲取父亲体内的养分,等长?得够大,娩出体外也能生存时?,结契果便会为她开辟一个通道,把?胎儿送出来。”
谢瑶卿蹙着眉,似是不解,“他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哪有通道?”
裴瑛叫住一个端着铜盆的男医,指着铜盆里模糊成一团的血水,轻声?道,“自小腹往下,结契果会用枝条穿透血肉,把?胎儿挤出来的。”
听?及此处,谢瑶卿面露不忍,“这?和开膛破肚有什么区别。”
裴瑛停顿一下,耸肩道:“没?什么区别,有时?候若是结契果始终无法顶破血肉,就得让大夫顺着结契果活动的脉络,用刀子剪刀将通道剪开。”她瞧见谢瑶卿深深蹙起的长?眉,急忙安慰她,“不过向晚吉人自有天相,是用不着这?一步的。”
谢瑶卿这?才将提到喉咙的心吞回心口,搓着眉心和裴瑛一起团团的跺着脚。
接生的男医生不知道已经接了多?少盆血水出来了,谢瑶卿看着,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肉都跟着一起流走了,她的手指都变得冰冷无力。
送完经书的内侍扶住谢瑶卿手臂,轻声?道:“时?候不早了,陛下用些东西吧。”
谢瑶卿恍然回神,原来已经正午了,她上前将耳朵贴在产房的墙壁上,却只听?见向晚微弱的呼吸声?,他累极了,也痛极了,一上午米水未尽,又几乎将浑身的血都流尽了,他倒在被染得鲜红的被褥上,伸出伸出颤抖的手,却不知想要捉住什么。
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起伏了。
男医匆忙跑出来,连行礼都忘了,“院判!凤君没?力气了!孩子却只是将将看见头!”
裴瑛当机立断,一边开止血补气的药,一边吩咐等在一边的御膳房的太?监道,“用鸡汤做底,把?山参熬进粥里,喂凤君喝下,他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不能不进饮食。”
谢瑶卿一把?拉住她的袖子,裴瑛回头,却见谢瑶卿满脸紧张,几次欲言又止,话却始终难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