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逢昭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她的这位父亲,素来深藏不露,今夜却在府门前如此情绪外露,看来他对今夜的事情是颇为不满。
她敛下眼睫,行了一礼道:“父亲。”
叶杭水并未立刻回应,深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是在审视,片刻后,他未再多言,转身抬步,沉声道:“随我去书房。”
书房内,灯火幽幽,案几上书卷陈列井然,叶杭水猛地抬手往案上一拍。
“砰!”力道之大,震得案上砚台都微微晃动。
叶逢昭神色不变,静立原地,眸光微垂,任由父亲的怒意席卷而来。
“你倒是有能耐!”叶杭水冷笑,目光锋利地盯着她,“今夜七夕宴,你在圣上面前做了什么?”
七夕宴上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快她这个父亲就知道?
她唇角微微一抿,似是无奈地开口:“我只是剪了个纸,还得了陛下和娘娘的赏赐,我不知道为何父亲现在如此生气。”
叶杭水紧盯着她,半晌,语气却骤然一转。
“……做得好。”
他坐下来后,神色收敛,语气恢复平静,缓缓道:
“女子到了你这般年纪,该知及笄之后意味着什么。”
“父亲的意思,女儿不懂。”
叶杭水未答,目光落在桌案上的茶盏:“及笄之后,你便是该寻个夫婿了。“
叶逢昭闻言心下却了然,今晚这阵仗原是为此事而来。
叶杭水看着她,神色晦暗不明,他忽然叹了一口气,声音低缓:“自古婚嫁之事皆由父母做主,我原想着替你寻一门好亲事,至少让你得个称心如意的良人。”他顿了顿,目光审视着她,像是要从她眼中看出什么端倪,“但你可知,入宫为妃,也是为家族谋福。”
这番话,终于挑明了。
她早知叶杭水对她的婚事早有打算,只是没想到,他竟会在今夜七夕宴后就直接试探她对入宫的态度。
叶逢昭微微一怔,像是突然间恍然大悟一般,抬眸看向叶杭水,眼中浮起一抹难以置信的惊讶:“父亲的意思……是要女儿入宫……”
她眉眼间满是困惑,仿佛刚刚才明白叶杭水话中的深意,随即惶然道:“可女儿听闻,那深宫之中如龙潭虎穴,……若入宫为妃,未得荣宠,便只得老死宫中。”
叶杭水看着她,眼神微微一凝,像是在揣度她的反应是否出自真心。
叶逢昭垂眸片刻,忽而又抬眼,似是下定决心一般,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抗拒:“况且,陛下年岁已长,与父亲相仿,女儿自小便盼着寻得一位知心之人,平淡度日……怎能……”她语气微顿,脸上浮起一丝羞怯,未再继续往下说,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一个怀揣少女心思的闺阁之女,对后宫一事的十分畏惧。
叶杭水紧盯着她,原本想继续试探,却因她此刻的表现而微微皱眉。
“这事不必急着给答复,先放在心里想一想。”他语气平淡地说道,似乎已经将方才的话题暂时搁置。
叶逢昭垂下眼帘,指尖隐在宽袖之中,轻轻收紧。她抬眸望向自己的父亲,眸色深沉如墨。
真是打得好算盘。
她早知自己父亲薄情寡性,却未曾想他竟如此果决地打起自己女儿的主意,在叶杭水心中,自己终究是无足轻重的一枚棋子。
叶逢昭似是犹豫了一瞬,垂下眼睫,声音低低的,带着些许怯生生的软意:“女儿……会回去好好想想的。”
话音微顿,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微微一转,露出几分略带犹豫的神色:“只是……女儿今日得了宫中赏赐,深感陛下与贵妃娘娘恩宠,因而有一事想请父亲允准。”
叶杭水挑眉:“何事?”
“女儿自幼养在外祖家,身边服侍的,也不过是自外祖给的阿棠一人。可今日入宫之时,公公便拦下阿棠,不允她随行……女儿在府中也时常孤身一人,父亲亦知,闺阁女子总需些得力之人照料。”
她顿了顿,语气透出一丝无奈:“今日之事让女儿深感不便,想来父亲体恤女儿,必能理解女儿之忧。若父亲应允,不知能否让女儿亲自挑选几位伶俐得性的侍女,身边也好有人使唤。”
她算过时间,自己安排的的人马应已抵京。
叶杭水端着茶盏,打量着她,然而再怎么盘算,看着眼前怯生生的人儿,能生出多少心机?他索性大手一挥:“你如今确实该添些服侍之人,你且去选便是。”
叶逢昭闻言盈盈一拜:“多谢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