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四娘子被扶下去更衣,厅内原本紧绷的气氛终于稍稍平息。
叶逢昭理了理湿透的衣袖,眉头微微一皱,只觉贴在肌肤上的薄纱又重又凉,令人很不舒服。
阿棠见状上前两步,轻声询问:“娘子,要不要也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叶逢昭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毕竟汪四娘子的事还未彻底了结,她这会儿贸然离场,怕是容易招来旁人的话柄。
厅内低低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叶逢昭并未理会,只稍稍退后一步,站到了稍远处的廊柱旁。湖风吹来,清冷微湿,令她心头稍稍清醒了几分。
回想方才湖中的场景,她心下略觉蹊跷。
中书令汪家虽非顶尖权贵,但也是世家高门,姐妹之间纵有嫌隙,何至于当众落水,且那汪二娘子的冷淡,似乎太过明显了些。
正沉思着,一名衣饰华丽的丫鬟走了过来,恭敬地朝叶逢昭福了一福:“叶娘子,我家二娘子说,方才多亏您仗义出手救了四娘子,特备了干净的衣裳,请娘子去换了,免得受凉。”
叶逢昭神色微微一动,面上仍是一派温和淡然,颔首道:“多谢二娘子好意。”
她说着,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厅中众人。只见赵娘子和几位贵女正聚在一起低语,不时向她这边投来意味不明的视线。
她今日出手相救,也并非为了什么人情,只是见汪四娘子落水那一瞬间,终归于心不忍。
“既如此,劳烦你带路吧。”
丫鬟见她如此镇定,似乎有些意外,却也没再多言,只垂首道:“娘子请随奴婢来。”
与此同时,长安大街上却正闹得沸沸扬扬。
霍崇庭策马疾驰,黑色轻甲映着月光泛出冷芒。他目光冰冷地盯着前方巷道,勒住马缰,朝着身侧的亲卫厉声道:“分头去追,今日定要将那贼人抓住!”
“是!”数十骑应声而散。
霍崇庭刚要调转马头,耳畔忽然传来一道清润而略带戏谑的声音:“霍将军,怎的如此急切?”
他眉头微皱,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月白锦袍的青年公子立于街边,衣襟随风轻扬,手中折扇半开,神态温文而雅致。
霍崇庭略一抱拳,语气沉稳:“原来是二殿下,不瞒殿下,有一伙贼人作乱,霍某正率人追捕,却被他们逃脱了踪迹。”
萧阑唇角轻扬,折扇轻轻敲了敲掌心,语带笑意:“方才倒是巧了,适才在下经过南街,确曾见一名鬼鬼祟祟之人匆忙而过,约莫便是霍将军所追之人。”
霍崇庭神色一肃,迅速问道:“可知他往何处去了?”
萧阑微微一顿,手中折扇遥遥一指湖中,笑容意味深长:“似是朝着画舫的方向去了。”
霍崇庭眼神一凝,随即拱手道:“多谢提醒,告辞!”
话音落下,他迅速勒马转身,朝着画舫的方向疾驰而去。
萧阑站在街头,目送霍崇庭远去的背影,唇边笑意渐深。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骚乱,脚步声杂乱而急促,隐约还夹杂着几声尖叫与呵斥,几道人影迅疾从半透明的门窗纸上掠过,影影绰绰,带起一片纷乱的阴影。
叶逢昭正侧身整理衣裙,闻声微微蹙眉,视线透过窗纸望去,只见一道黑色身影迅速掠过,紧接着便传来女子慌乱的阻拦声:“霍将军,画舫内皆是各府贵女,男子不得入内!”
外头,一道冰冷的嗓音低沉响起,语气冷硬不容置辩:“我追捕朝廷要犯,岂容闲人阻拦?再拦,休怪霍某刀剑无眼!”
语声一落,便是一片死寂,随即听得重重的脚步声快速踏上画舫,彷佛要将地板踏穿一般,带着凛冽杀气,迅速逼近而来。
叶逢昭眉眼微微一挑,动作顿了顿,眸底闪过一抹深思。
霍崇庭?他不是来奔丧的吗?怎么又追捕起朝廷要犯了?
就在叶逢昭略一迟疑之际,房门忽然被猛地推开,一道人影闪身而入。
叶逢昭神色骤然一变,下意识地抬眸,待看清来人时,眉心却微微一松,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惊讶与不解。
“惊隼?”
面前这人一身玄色劲装,高束的黑发被面巾遮去半面容颜,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闪烁着隐隐的凌厉。他身上的衣袍此刻有些凌乱,肩上还沾染了血迹,呼吸略显急促,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斗。
惊隼看到叶逢昭时也微微一怔,随即垂首拱手,低声急促道:“去探查霍家的动向,没想到却撞上了霍崇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