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这碟子红豆酥,她满庭芳,能同时让十个师傅做二十碟出来,供得上二十桌客人吃用,但那又如何呢?
只要吃过沈记的千面红酥,怎么还会对旁的红豆酥感兴趣?
别的行当,或许还有诸多手段可用、诸多名头可说,但吃食
好不好吃,那人人不都长着舌头?
“掌柜的!赵大人来了,说前日定了位置!”
秦如意扬声:“就来!先请赵大人进天字号包厢!”
语罢,起身往外走去。
风雨欲来,她这头虽然还没什么消息,但光是看那两个上蹿下跳的蠢货,也知道要早做准备,以免提早出局。
满庭芳的菜肴味道,与沈记是没什么可比的;至于底蕴故事、常客老客,也难跟另两家相比。
头名,她恐怕指望不上。但若是想要在其中挖些好处出来
秦如意慢慢走下楼梯,脸上早已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
就必须把这潭水,搅得够浑,才有机会啊。
*
沈记的点心难买,不仅满庭芳的掌柜要撞运气,即便是公主亲临,也没有例外。
沈荔实在忙得腾不出手来,宁宁虽然会做些简单的,但自家吃也就罢了,拿出去给客人,必须是最好的。
因此李挽趁着出宫,专程来一趟沈记,却也买不到心心念念的月牙糕。
凡是沾了月字的,大多用雪白的颜色,沈记更是奢侈,旁人用米粉,她家用牛乳。
牛乳难得,月牙糕用的还不只是简单的牛乳,是烘烤后的奶粉,密密洒在浓茶风味的软糕上,就更难得,故而也很少做。
好在这位公主不是个骄纵性子,她虽然集万般宠爱于一身,却很懂得体贴别人难处。
于是又点了几道惯吃的菜——譬如她尤为喜欢的玉腌鱼,让人帮忙打包。
沈记的打包一向是跑堂在做,全看当天谁轮值,多数时候,就是周家兄弟和赵家兄弟轮着来。
宫女们提了东西,回到马车上去,却不由得小声道:“今天来打包的倒是个生面孔呢。”
“生面孔?”李挽问,“沈记竟招了新人了?”
沈记的人员变动,若和其他食肆铺子比起来,的确是相当少的。
所谓的月结工,这时其实也并不多,大多都是日结。所以常有跑堂前一天还在店里,第二天就消失不见的情况。
既然难以避免,不少食肆便习惯了重新雇人。
不过沈记情况特殊,沈荔虽然是自立的女户,却也能沾上官宦女眷的边。
芳姨也好,赵大赵二也好,都是伯母周际送给她的,既是伙计,也是家仆,便有了稳定的契约关系。
加上后来收进店里的小孩子,一时倒也够用。
李挽因为常常出宫来沈记和朋友聚会,因而也知道些情况,这时便问:“是个厨子?还是个跑堂?”
这当然是要问清楚的,若是厨子,说明沈掌柜有了空闲,要培养个帮手
如此,岂不是说,又多了个人帮忙做菜?
岂不是说,她以后再来,也许就有机会,能想吃什么点心,就吃什么点心?
思及此,李挽的目光都不禁热烈些许。
宫女跪趴在她面前,脖颈柔顺地垂着:“看上去倒不像厨子是个女子,年纪不小,只说面容粗粝、手脚麻利,像是农户出身。奴婢听见他们叫她‘马三娘’”
“不是厨子?”李挽顿感失望,“那便没事了,咱们走吧。”
马车一路行至宫门,按律,第一道门前,无论是谁都必须下马步行。
不过李挽毕竟受宠,皇帝亲口允准可以乘轿撵入宫,这时便上来一架六抬轿,送她一路往内皇城去了。
“母后!——啊,父皇也在。”李挽笑着走进皇后殿内,身后宫女将食盒转交,小厨房里摆一次盘,再配上七八道精细小菜,才够资格拿出来呈给她的父皇母后。
“怎么,朕不该在这儿?”皇帝挑眉,“小心下回不让你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