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日移雾散，静肃庄严的云潭寺就屹立在青石台阶尽头，袅袅烟缕乘风漫溢，大殿门前偶有香客往来。
林蓁跟在周牧则身后走进佛寺，同他一道请香、点香，手握线香作揖叁拜，进香之后又随他步入大雄宝殿，屈膝坐在蒲团上跪拜祷告，所有流程结束之后，才在跨出佛殿时对他讲了第一句话：
“你很信佛？”
周牧则没有抬头，眼睑半垂着轻轻“嗯”了声。林蓁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便没再出声，默默随他一道向殿廊尽头直走，又沿着蜿蜒小径踱步数十米，才终于望见斋堂牌匾。
“你对这里很熟悉吗？”饥肠已久的肚子即将得以饱餐，林蓁话音尾调带着点自己未察觉的欢快，“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饿了呀？这里的素面好吃吗？”
周牧则垂眸不语，仿佛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林蓁讨了个没趣，加快脚步比他先一步走进斋堂，自作主张地点了两份素面两杯豆浆，回身刚要喊周牧则过来排队等餐，就见他面露异色地立在身前，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干嘛啊？”林蓁朝他眨了眨眼。
周牧则摇摇头，轻声说了句“没事”。林蓁即刻将他推至队尾，自己一溜烟跑到饭桌旁坐下休息，解锁了手机就开始刷朋友圈打发时间。
单手撑着脑袋，指腹触滑屏幕，林蓁才浏览到一半，周牧则便端着托盘在她对面坐下。她不自觉抬头，目光落至眼前两大碗面时，才刚启开的唇缝倏一下又立马合拢了。
“你吃得完么？”
周牧则淡声开口。
见林蓁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便默不作声拿起筷子，把其中一碗的面条分拨到另一碗里，随后又把量少的那份，连同豆浆一起递至她面前。
“谢谢。”林蓁有些难为情地道了谢。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面，林蓁碗里分量少，进食速度又快，不一会儿就把面炫得一干二净。周牧则仍在细嚼慢咽自己碗里的“面山”，眉目低敛神情素淡，好像从入寺开始便笼着一层阴翳，不由让她愈发心生好奇。
“刚刚拜佛的时候，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林蓁双手托腮撑着桌面，脚不安分地在桌下踢蹭对面，试图强行撬开他的话匣子：“你一个搞物理竞赛的，居然这么相信玄学？”
她的捣乱显然起到作用，周牧则默然停筷，抬头看她，空气短暂凝滞两秒后，他终于开口了：
“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嘛……”
林蓁思考时会习惯性仰头，周牧则看着她从蓝色围巾里漏出小巧下巴，透润杏眸凝向某处远点，静滞片刻后，又滑落到他脸上，刘海下的笑眼熠着星点碎光：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也要把你的愿望告诉我。”
周牧则点了点头。
林蓁端起已经放凉的豆浆，喝下两口，才对他道：
“我没有给自己许愿，因为我没什么想要的。我只帮晓媛姐姐许了愿……”
“晓媛姐姐？”
林蓁“嗯”了一声，微微笑着向他解释：“是邻居家的姐姐，但我们感情很好。我这次来京州也是为了看望她……她马上要生孩子了，我求菩萨保佑她顺利生产，别遭太多罪。”
周牧则继续点了点头。
“我说完咯。”
林蓁端起豆浆，又喝了两口，细心提醒道：“该轮到你了。”
周牧则却并未即刻启唇。
他默然看着她，什么话都不说，漆幽墨瞳盯得她心里不住发毛。林蓁正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轻飘话语却又倏地传进了她耳朵——
“我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