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天水捏着照片:“我会复印。”
他借用老板的一体机复印了七张,但终究不是照片纸,过分柔软了些。
他连着手机,想了想又打印了张合照,忘了是什么时候谁照的照片。
总之就存在了手机里。
那是张浅色阴天下的雪山,张三木被围在大家中间,胖爷在擦鞋子外边,李芙芙手上捧着书,秦鹤桃面无表情,金宝塞着耳机摆弄手势。
他则在远边留下一个蓝色背影,手上的复古煤油灯摇曳出混乱的灯影团。
嘉措接过合照,浅浅的笑了笑,过了一会才加深了嘴角的笑。
他笑起来脸上的窝很深。
然后他似乎找到了事情干,坐在桌子边打磨了些木片,把照片纸裁剪好沿着边缘拉平粘上去。
这样纸片有了底,像样了很多。
分照片的时候,宿天水把原版的照片还给他。
嘉措没肯要,固执地拿了粘在木片上的花朵照,连带着那张合照,收到衣服内里。
然后挥手就要走了。
宿天水问:“不和老朋友道别吗?”
外边天黑得很,哪怕他耽搁了一段时间,张三木也还是不会醒的那么早。
也或许嘉措就是想趁着他未醒时离去。
“不了。”嘉措摇了摇头,“把花送给他吧。”
他趁着昏暗的晨日里离去,就算是送别了故人,省的清醒时相见再离别,那种场面估计不好看。
“就祝他,一路顺风。”
“也别来面馆看我。我要去县里。”
宿天水举着手电在后边给他照路,到了门口下的台阶。
嘉措就挥了挥手:“进去吧。冷。”
宿天水很听话,但灯还是跟着嘉措的方向在转。
直到嘉措走远了些,身边的灯光变成了浅浅月色般,一道落在那,但到底不鲜亮。
嘉措忽然顿住脚步,回头没由来地喊了句:“春末我看的花!”
宿天水晃了晃手,插回兜里。
嘉措背过身走的急了起来。
嘉措的头发在风里和藏袍一同转,他走起来步伐很重,手上的力道也不轻。
一道纸拉长的彩色弧线扬在空中,又旋了半天落下一场风马纸的雨。
斑斓五彩的风马纸顺着他远去在地上拉出一道彩线。
他就在拟作月色的光影外消失。
张三木隔着窗边看着嘉措远去,记忆似湖水倒潮,看着他的步伐又想起了嘉措还小的时候,走在他们前边像一头初生的羊羔蹦跳。
脚步重叠,一晃而过竟然是二十多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