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月扶疏那辆宽敞而奢华的马车里又挤进来两个人,在靠窗的罗汉床上坐下,好在罗汉床狗宽敞,坐了五个人也不拥挤,曲笙寻骂骂咧咧,半个小时后,江雨眠给她倒了一杯手,曲笙寻一口气喝完,继续开骂。
江雨眠听得头疼,只好解下发带和曲笙寻一起玩翻花绳,隔着一张酸枣木炕几,两个年轻女郎的脑袋几乎贴在一块,低声研究这花绳该怎么翻。
江雨眠长长的头发披在肩头,白裙在她身下铺开成一朵花,肤如霜雪,睫如寒鸦振翅,冷冽又不可方物的美,镜雪兰坐在曲笙寻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月扶疏带着一身刺鼻的硫磺气息坐在江雨眠身后,仿佛一块人形的硫磺皂,正低头看着江雨眠散落的长发。
绑好的鱼骨辫被解开了,头发带着松松的卷,像猫儿慵懒又蓬松的尾巴。
他的左手覆盖着一层冰霜,手里正捧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玉药鼎,那药鼎里的两只火蚕正散发着令人心惊的炽热,不断将他手上的冰霜融化。
第338章舍生7
曲笙寻是个比较好哄的人,和江雨眠玩了一会翻花绳,就痛快地接受了自己成为“人质”的事实。
花绳的玩法就那么几种,曲笙寻很快就厌倦了,一只手拄着炕几,一只手里拿着一根银簪,戳着那只胖乎乎的银蚕。
“老江,你说这会有没有诡术师附魂在它身上?”
江雨眠说道:“我用银针把它的耳朵戳聋了。”
曲笙寻竖起一根大拇指,“回到玄机阁,我得问问我师尊细雪剑的事儿,要是流萤在这就好了,她传信最快。”
江雨眠说道:“诡术师人数稀少,大大小小的王朝一共两百多个,诡术师加起来还不到五百人,人数少,任务重,流萤一定很忙。”
那只银蚕在瓷盘里转圈圈,经过的地方结了一条白霜,正要沿着曲笙寻手里的银簪爬上去,银蚕瞬间变得冰冷吗,诡异的冰霜顺着簪子的尖端往上攀爬,曲笙寻赶紧把这胖虫子抖落下来,心有余悸地说道:“它腹部好多银点,好吓人!”
江雨眠拎起银蚕,转身掀开月扶疏手里的白玉小药鼎,两只通体火红的蚕正扭打在一起,一股炽热的气息喷薄而出,连空气都变了形。
月扶疏托着白玉小药鼎的那只手结着一层美丽的冰花,如果不是有冰魄神功压制火蚕,估计整个马车都要在高温里烧起来了。
月扶疏和她坐的近,那一股股爆发的炽热让江雨眠有点厌烦,她低头看了眼,把银蚕扔了进去。
三只胖胖的蚕扭打在一起,火蚕虽然有两只,但银蚕个头更大,非常壮硕,场面一度非常胶着。
极寒与极热相冲,巴掌大的白玉药鼎里住了三尊大佛,一时间地动山摇,药鼎猛烈摇晃,盖子差点被顶飞,月扶疏微微转头,长睫下的一双漆黑眼眸向江雨眠投来轻轻一瞥。
穿着白裙,容貌永远停留在十七岁的少女微微弓着单薄的脊背,正伏在炕几上玩着一个小巧的金属魔方,她正=轻声背着魔方口诀,指尖灵活转动,魔方在她手中旋转出道道残影。
掌心托着药鼎摇晃得更加剧烈,盖子差点飞了出来,月扶疏已经习惯江雨眠给他制造的各种麻烦,不紧不慢地抬起另一只手,把不断晃动的药鼎按住了。
江雨眠拼魔方很快,她上初中那会魔方很流行,下课时大家都在玩,自习课上要是无聊了也会拿出来转两下,江雨眠有一次玩得太投入,被语文老师发现了。
语文老师非常讨厌江雨眠,因为那会学校里总流传出江雨眠被包养的传闻,漂亮的女生总会有人给她造黄谣,而像江雨眠这种特别漂亮的女生总要面对更多的流言蜚语,谣言来得如同暴风雨那样猛烈。
学生时期,一些学生会遇到那么一两个对待女同学十分苛刻,却对男同学非常和颜悦色的中年女老师,江雨眠因为皮肤太白,被语文老师——也就是班主任当众要求卸妆,因为睫毛太浓密,被质疑刷了睫毛膏,又因为熬夜拍广告有黑眼圈,被质疑涂了眼影——
没办法,当一个人长得太美,就连黑眼圈都成了她的妆点,变成了小烟熏。
江雨眠拿着湿巾来回擦脸,班主任这才相信她确实没有化妆,但从此之后,她对待江雨眠的态度更差了。会含沙射影,会指桑骂槐,她没收了江雨眠的魔方,让她站在教室后面罚站一整天。
那些回忆都开始变淡了,江雨眠拼好魔方递给曲笙寻,曲笙寻将魔方再次打乱,双镜跃跃欲试,哥哥咳了一声,妹妹看看哥哥,对曲笙寻说道:“我也想玩。”
她的声音听起来只有六岁多一点,曲笙寻把魔方递给她,她又把魔方递给哥哥,镜霜天旋转魔方,拼了半天也不得其法。
不一会,魔方又到了蓑衣客手上,蓑衣客拼了半天只拼好一个面,应意浓也凑热闹,她拼好了两个面,再拼就拼不成了,应意浓把魔方扔给飘羽,飘羽也拼了两个面,坐在飘羽旁边的扶洮也好奇,扶洮拼了半天,也只拼好了三个面。
他拿着魔方看了看,抬头看着月扶疏,笑道:“马车里的人都试了一遍,广寒医仙要不要试试?”
在冰魄成功的镇压下,白玉药鼎里的三枝蚕都老老实实地蛰伏了,月扶疏微微颔首,神色淡淡地伸出一只手,扶洮将手里的魔方轻轻一抛,魔方稳稳地落在月扶疏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