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眠一愣。
正兀自震惊着,东南方的天空忽然被大片大片炽热明烈的红色魂火点亮了。
火光透过黑云,仿佛点着了半边天空,一人踏火而来,红衣灼灼,炽艳胜火,艳红的魂火在他身后和脚下交织成一片火海,他手持长剑,眉间一点嫣红朱砂,揽尽天下芳华。
应意浓满是惊喜说道:“是红衣鬼王!”
西方天空闪现一道金光,金色柳枝拨开黑云,衣衫褴褛的老者独坐云端,绿色魂火浩荡如海,汇聚成一片片绿叶,飞在金柳枝上。
蓑衣客声音沙哑:“隔了一千二百年,幽山鬼王再次现世,他已经变得这么老了。”
北方天空亮起一道金光,龙啸之声阵阵,裸着上身的精壮男子身冒金光,神秘的刺青从男子的额间一路蜿蜒至精壮的古铜色胸膛上,他背负一把巨大的金色弯刀,从一片金光中走来。
飘羽说道:“北阙龙隐。”
西北方天空突然出现了无数盏冉冉上升的琉璃灯,美轮美奂的琉璃灯点亮了厚重的铅灰色云层,散发出金绿交织的璀璨光芒。
穿着麻布白衣,白纱覆眼的老人须发皆白,从漫天灯火中走来。
应意浓一一数着:“北阙、玉京、西海、金月,我们这里有七个九品天人,如果夜烛明老先生没有遇袭,加上他那条可与九品天人一战的护山神龙,我们这边又能多出两个九品战力,可惜。”
蓑衣客摸了摸花白的胡子:“不知对面有多少个九品天人?”
踏着玄武巨龟而来的白衣男子已经踏上虚空,和月扶疏并肩而立时,竟然看不出年龄上的差距,实在令人意外。
“二十一个,”他开口的说话的声音很轻,是长久不开口说话的缘故,声音和语调都有些晦涩。
众人都安静下来。
二十一这个数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当它成为一个量词,用来形容九品天人的数量时,那这个数字就变得太过可怕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这个数字听在耳里,还是让人心惊肉跳。
这里不仅有封眠后苏醒的九品天人,还有活在当代的九品天人,这些贪图长生的九品天人一起,一起构成了这个可怕的数字
相比这些人的沉默,应意浓是格外话多的一个,她微微张开嘴巴,大难临头之际也依然有一颗八卦的心,抬脚悄悄往前挪了两步,凑在江雨眠耳边小声说道:“小太岁,岛主是你的师尊,那岛主的师尊岂不就是你的师祖?”
说着,应意浓又转头小声问飘羽:“飘羽,这是月初弦还是月上曦?”
飘羽这回没有说不知道,而是低声说道:“是主子的太爷爷。”
月氏一族的家庭内部关系都很微妙,封建社会的父权气息在这个家族里约等于无,子不像子,父不像父,太爷爷不像太爷爷,曾孙子也不像曾孙子,男人与男人之间永远都彬彬有礼,客气疏离,既不尊老,也不爱幼。
一千二百年后的月初弦依然俊美如昔,淡漠的眉宇间带着一抹若有如无的愁绪,一双漆黑的眼珠看向西方天空。
金色的柳枝长满了绿色魂火凝聚成的绿叶,风烛残年的幽山鬼王踏着黑色的云雾从虚空走来,破烂的衣衫被风吹得飘飘荡荡。
他身躯朽败,骨瘦如柴,走起来路来摇摇晃晃,让人觉得那把老骨头随身都能散架,月初弦看着他,开口说道:“幽山鬼王,你已经老成这个样子了。”
幽山鬼王端详了他一会,沙哑地说道:“你吃了妻子的太岁心,当然不会老,可你也快死了。”
他这话说完,江雨眠便看到月初弦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九品天人的五感太过敏锐,幽山鬼王顺着江雨眠的视线看过去,叹道:“好俊的女娃,比商枝那小鬼强上不少。”
江雨眠行了个礼:“拜见幽山前辈,常听商枝谈起您。”
她这话说完,幽山鬼王的表情也扭曲了一下,风烛残年的老人使劲眨了两下眼睛,挥了挥手里的金柳枝,“那小鬼,指不定怎么骂我。”
耳边传来一阵悦耳的低沉笑声,宛如一朵红云从天而降,“哟,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一盏琉璃灯从天而降,白布遮眼的老者提着灯盏,也踏着虚空走了过来,北阙的九品天人紧随其后,降落在船的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