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青铜大门,沿蜿蜒的宽碎石子路向前,道路两旁的松柏修剪的一丝不苟,树木之间放着造型古朴的石灯笼,尽头的主宅是传统的和风建筑。
踏入主宅,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画中人物身着传统服饰,神情庄重严肃,审视着每一位进入宅邸的人。
客厅空间极为宽敞,每一处细节都极尽奢华,但全部组合在一起,其偏灰的色调却无形中为宅邸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路走来,太宰治心情颇为微妙。
无论是进门来的安保,忙碌的佣人,还是生活于此的主人家,这里的所有人都对他很熟悉。
虽然他没有在这里生活的记忆,但津岛家的情况,和他从前的家庭太过相像,他没有生出太多生疏感。
就好像,他只是进行了一次半年多的离家出走,只要回来,就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融入家庭。
稍稍驻足,津岛文治歉意地冲太宰治笑了笑:“抱歉,修治。我还有工作要忙,暂时不能陪你。我今天叫了兄弟们回来一起吃顿饭,英治应该很快就过来了,你和朋友先玩。”
太宰治微微颔首。
津岛文治唇边的弧度扩大,显然更高兴了一些,又简单寒暄了几句才离开。
引路人的离开,并未对太宰治造成什么影响。他对这里的格局很熟悉,凭着直觉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间房间。
与太宰治完全相反,齐木楠雄浑身不自在。
之前津岛文治邀请太宰治回老宅,齐木楠雄本不想过来凑这个热闹,太宰治却抓住他,好像跟他很熟一样,对津岛文治提条件:“我可以带他一起回去吗?不行那就算了,我明天还要上课呢。”
津岛文治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这个要求。
齐木楠雄默默盯着太宰治,十分不解。这家伙回家,非得拽着他干什么?
跟津岛文治拉开了一段距离后,太宰治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你知道的,我有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万一他是骗我的,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学生能怎么办呢?你难道就忍心看着我落入陷阱?”
完全没有不忍心的理由。
齐木楠雄很想转身就走,但他又担心太宰治不依不饶。凭他了解到的情况,一直抓着他不放,甚至是追到他家骂他负心汉,太宰治完全能厚着脸皮干出这种事。
他只能尝试跟对方讲道理:“你的兄弟是谁,你不可能一点都不记得吧?”
太宰治却是叹了口气:“这就不得不提到我的来历了——”
故意停顿片刻,太宰治神神秘秘地说:“其实我是从异世界穿越来的。说来话长。总之,在这个世界发生过的经历,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齐木楠雄与太宰治对视,心中的问号如喷泉涌出。
这人说真的?
他心底怀疑,但看表情,太宰治居然没有撒谎的痕迹。
有时候好奇心太强,其实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齐木楠雄是一个对所有奇闻异事都能做到完全置之不理、也不爱解谜的人,他就不会站在这里,被太宰治家里的人像观赏猴子一样打量。
如果说佣人们看着太宰治的眼神,是熟悉中带着敬畏,看到齐木楠雄的眼神,则要好奇得多。
齐木楠雄真是要怀疑这家人的形象了。那些佣人的心声简直不要太惊奇,就差冲上来跟他感慨“你是少爷带回来的第一个外人”了。
不过更悲伤的还是,带他回来的人,是太宰治。太宰治完全没有要给他解围的意思,这家伙只是在笑,笑够了,才很没诚意地跟他道了歉,拉着他去了自己的房间。
“你还记得房间?”齐木楠雄有些狐疑地问。他之前就觉得,太宰治作为完全不记得家庭背景的人,在这里的表现是不是太淡定了点。
习惯了在太宰治面前说话,齐木楠雄的声音愈发流畅。
“猜的。”望着蒙上了一层灰的大理石地板,太宰治平静地回答,“正好猜对了。”
窗户玻璃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霉味,久未流通的空气极为沉闷。这应当是他刻意吩咐过的,没有别人进来过的房间。
墙角有一个小型书架,架子上稀稀拉拉摆放着几本书,一旁挨着书桌。
手指摸过有些落灰的书脊,太宰治走到木制书桌边。
桌上有一本翻开一半的书,书页微微泛黄,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一本名册。从头到尾,密密麻麻,记载了数千个名字。
随便翻一页过去,太宰治便能看到熟悉的名字。有在黑市中活跃的个体,有隶属于某个组织的成员,甚至还有一些是他在警察本部听说过的名字。
“如果你感兴趣,可以看看书架上那些书。”太宰治向齐木楠雄招呼了一声,而后沉下心来,将注意力放在名册上。
他不可能给自己设计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而他看到可能含有目标的名册,又一定会调查一遍,即便找人帮忙,也不可能找超过两只手的人数。
如果雇佣一个值得信任的小型团队,从三月到现在,逐个排查,这个工作量算是比较饱和的,那个“X”应该就在这本名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