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雄背对着门,厉明深脚步又轻,半边身体被门框挡住,因此并没发现。
他没头苍蝇似的在屋里转了一遭,把柜子里衣服被褥全翻出来扔到地上,发了疯似的狠狠踩上去,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抬头盯着梁暮秋。
“老头这里没有,肯定在你那里,房产证是不是给你了!”
梁暮秋冷冷地看着杨雄,并没有说话,垂在身侧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握了起来,他能感觉到厉明深在看他。
杨雄提高声音,用一种极度厌恶的语气说:“你使的什么手段啊,让我爸这么听你的话,真他妈恶心!”
厉明深一直站在门边,并没有开口或者进来的意思,只用一种平静到冷漠的目光看着他。
梁暮秋忽然感到了难言的难堪。
他冷眼看着杨雄,声音也冷下来:“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你这种人无药可救。”
“畜……畜牲啊……”杨阿公气到说不出话,捂住胸口,爆发剧烈的咳嗽。
梁暮秋扶着他在床边坐下,背对着门站着,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叫厉明深看到他现在的表情。
杨雄又在屋里乱踢一通,突然间安静下来,梁暮秋觉得奇怪,一回头,杨雄的手已经伸到他面前,眼看就要掐住他的脖子。
身后就是木板床,梁暮秋无处可退,眼看那只手就要扼住他的脖子,电光火石之间,杨雄忽然又整个人朝后倒去。
厉明深从后面拽住了杨雄的衣领。
杨雄体格强壮,但厉明深手劲更大,杨雄的脸色很快被勒得涨红,想挣脱反而踩到地上的衣服,脚下打滑朝后摔了过去。
厉明深松开手,低头看一眼手指,仿佛上头沾了什么脏东西,冷漠地看了杨雄一眼,抬头问梁暮秋:“需要报警吗?”
“小秋……”
梁暮秋还没说话,杨阿公红着眼,在旁边抓住了他的手臂。
梁暮秋明白杨阿公的意思,别说家务事警察不一定管得了,要是真管了,杨阿公更怕对杨雄造成不好的影响。
他忽然感到深深的无力,对厉明深轻轻摇了摇头。
杨雄从地上爬起来,看看厉明深又看看梁暮秋,意识到今天是不可能如愿了,又发疯似的乱踢一通,抹了把脸朝门外走,忽然看到了躲在门边的杨思乐。
杨思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上来,满脸泪痕,瑟缩地看着他,轻轻张了张嘴,无声地喊了句“爸爸”。
杨雄拿袖子抹了把脸上的血,弯下腰似乎想抱杨思乐,杨思乐却往后躲了一下。
“乐乐,”杨雄喊他,“爸爸要走了,你跟爸爸走吗?”
杨思乐含着眼泪摇头。
杨雄从他身边走过,下楼穿过院子。很快,杨思乐就听到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他愣了几秒,追下楼喊道:“爸爸——”
梁暮秋有些不是滋味,转过头,对上了厉明深的眼睛。
厉明深平静地看着他,目光下移落在他的脖颈处,忽然问:“他刚才碰到你了吗?”
梁暮秋反应几秒才意识到这个“他”是说杨雄,杨雄刚才还差一点就要掐到他。
厉明深的目光仿佛带着热度,梁暮秋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脖子,感到被他目光触及之处变得滚烫。
“没有。”他心跳加速,声音也变得沙哑,“他没碰到我。”
此时天色已暗,担心杨思乐一个人跑到外面不安全,梁暮秋掩饰似的快步走到房间外面,发现梁宸安竟也来了,在门口拉住了想要追车的杨思乐。
“冬冬,”梁暮秋喊道,“把乐乐看好了。”
“嗯,我知道!”梁宸安点头,梁暮秋看到他伸手去帮杨思乐擦眼泪。
梁暮秋松了口气,借着夜色掩饰做了个深呼吸,等脸上的热度退下才走回屋里,喊了一句“阿公”,看到这满地狼藉,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老人。
杨阿公闭着眼,眼泪无声地从覆满皱纹的脸上滑落,忽然间胸口起伏,急喘了几口粗气,向后仰倒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