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绍言皱眉:“二十万?他哪来的钱?”
“这个就不知道了,难道是找人借的?但谁会借他这么大笔钱,明摆着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钟薛这回输得更惨,被程杰手下追的时候从一个建筑工地掉了下来,当场就摔死了,当时新闻都报了,但开发商怕不吉利就把消息压了下来。
我查到的就这么多了,听说警察好像还联系了钟薛侄子,但没联系上吧,总之人没回来,后来还是找了他前妻过来才把尸体领走。”
挂线后,蒋绍言独自站在露台,迎着冷风,迟迟没有回去。而一墙之隔的卧室,钟虞竟又做起了跨年那晚未完的梦。
梦中的他后来考上岚大,老太太要给他存折他没要,自己申请了助学金,那笔钱最后也没给他,而是给钟薛填了窟窿,甚至连他们一直住的房子也卖了。
他原本不知道这事,只隐隐察觉家里气氛不对。直到有天他提早从学校回家,站在房间外面听到了老太太和钟薛的对话。
“妈,妈,你听我说!”钟薛背对着他佝偻地跪在地上,“你一定要让小虞救我,只要他去陪人家吃饭喝个酒,人家就不会再找我追债了。”
“吃饭喝酒两百万就能免了?我是老了,但我还没糊涂!到底要小虞干什么!你跟我说实话!”
“他他们……知道小虞或许能生孩子,说没见过,觉得稀奇,就想……”
老太太沉默了好久,突然泪流满面:“造孽啊,真是造孽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他亲叔叔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之后的场景又回到那张铺着碎花桌布的餐桌旁边,老太太颤巍巍地端起桌上一杯水递给他,同他说了那句话。而钟薛跪在地上,吊着一只胳膊,对着他不停磕头。
曾经温暖的家突然间变得十分冰冷,曾经最爱的人在那一刻多么恐怖可憎。
梦境最后,他站到了一个建筑工地的楼顶,面无表情地看钟薛慌不择路,失足摔落下去,那最后的眼神疯狂又绝望,他听见钟薛凄厉大喊:“钟虞,你这个魔鬼!是你害我!”
就是在这时梦醒了,钟虞睁大眼,视线一时难以聚焦,他怔了许久,才发现房间不是一片黑暗,光从外面客厅照进来,蒋绍言正俯身在他床边,担心地喊着他的名字。
蒋绍言原本准备睡了,突然觉得不放心,就进来看了一眼,却发现钟虞不知道梦见什么,紧咬牙关,眼角不停地流出眼泪。
不等把人叫醒,钟虞自己先醒了。
钟虞还没回神,忘了身处何处,也忘了今夕何夕,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本能地往蒋绍言靠近,带着哭腔喊了一声:“蒋绍言。”
蒋绍言在床边坐下:“嗯,是我。”
钟虞抓着他,一向冷漠要强的人此刻无比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要碎了,他说:“蒋绍言,我害怕。”
语气很像当年摊牌过后,他突然临产,说的那一句“蒋绍言,我疼”。
蒋绍言蓦然心酸,将人紧紧搂入怀里:“别怕,我陪你。”
第68章惊鸿瞥(一更)他惊艳绝伦。……
在山庄住了一晚,史莱克和助理第二天一早告辞,当天下午就飞回去纽约,伊森没有同行,从原先酒店退房,搬到了钟虞的酒店。
蒋绍言白天不得不去公司,年底了,公司里事尤其多,都等他拍板决定,还要出席活动,应酬大多推了,但有些场合也不得不露面。
蒋绍言分身乏术,跟蒋兜兜谈了一次,关上门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门开后,父子两个空前一心,蒋兜兜握拳朝天,表示要坚决将“一切胆敢觊觎小虞儿的人统统赶走”!
蒋绍言对此次谈话结果表示满意,叮嘱:“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蒋兜兜抬手敬礼:“YesSir!”
于是蒋兜兜迅速收拾了小包袱,赖在钟虞酒店不走了,自然也就和频繁来找钟虞的伊森碰了面。
伊森敲门,门是蒋兜兜开的,一手把门一手叉腰,雄赳赳气昂昂,颇有一崽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叫伊森一愣。
钟虞把他抱起来,淡淡看了伊森一眼,问有什么事。
伊森问能不能进去说,钟虞便让他进来,抱蒋兜兜坐在了沙发上,用水果刀给他削苹果。蒋兜兜双手搂着钟虞脖子,两腿也搭在钟虞大腿上,整个人紧紧粘着钟虞,嗲里嗲气问小虞儿这是谁啊。
钟虞便给他介绍,模样语气都极温柔,叫伊森又一愣,认识这么久,他从没见钟虞跟谁这般轻声慢语地讲话,当即对蒋兜兜刮目相看,又自我介绍了一番。
蒋兜兜好奇问他:“你是外国人吗?”
“我是混血,有一半中国血统。”伊森答,本意想拉近关系。
蒋兜兜愣愣,转朝钟虞问混血是什么。
钟虞跟他解释,蒋兜兜天真地眨眨眼:“那不就是串串?跟我家楼下那小狗一样?”
钟虞:“……”
伊森气得牙痒,按耐着没发作,他能看出钟虞特别喜欢这孩子,于是一再忍耐,好不容易逮住个空档,才问钟虞这小孩是谁。
“我记得你不喜欢孩子。”伊森说,这几乎是纽约律所里公认的事实。
蒋兜兜去厕所了,钟虞注意卫生间的动静,眸光扫过伊森:“他是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