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萧红笑笑:“我说爱情是后盾,你觉得爱情是风险,你现在还这么认为吗?”
钟虞陷入沉默,他还记得当时他和柏萧红的原话,柏萧红说爱情是勇气,是底气,是可以保护你的盾牌,而他不屑反驳,说爱情是盲目,是风险,是可能刺向你的匕首。
现在呢?
钟虞有一会儿没说话,柏萧红也不催他,大概当他不会回答,又习惯地扭开电台,边开车边听情感广播。
突然间从前方照来一束光,钟虞抬头,才发现是太阳出来了,光线自厚重的云层里直射而出,金灿明亮,温暖和煦。
他仰头迎上那道光,微微眯起眼睛,随后笑了笑,转头回答柏萧红的问题:“我收回我当时的话,我想你才是对的。”
柏萧红也笑了笑,听着广播里不同人的爱情故事,一脚油门往前开去。
*
到了看守所,两人出示证件,被带到了一间会见室。
等待狱警去提人的那几分钟,钟虞竟感到紧张,手指捏着笔,目光紧盯铁栏杆后面的那扇厚重铁门。
门很快开了,比想象中要快,蒋绍言出现在门口,见到对面的两人明显一愣,脚步停了数秒才继续往前,在椅子上坐下。
狱警退出去,门也关上了,会见室里再无旁人,隔着冰冷的铁窗,蒋绍言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在柏萧红开口后突兀地打断。
“抱歉柏主任,能否先告诉我今天是几号?”问的是柏萧红,看的依旧是旁边的那人。
柏萧红不知道蒋绍言问这个做什么,说了个日期,就见蒋绍言突然扬起嘴唇,笑了。
钟虞默不作声,表情甚至有些冷淡,隔着栏杆悄然打量蒋绍言。人好像更瘦了,轮廓也更加锋利,下巴一圈未刮的胡茬,但那双眼却晶亮有神,紧紧地、热切地朝他看来。
柏萧红不明白蒋绍言这个问题的意义,钟虞却懂,本该上飞机的人此刻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柏萧红识趣,低头看笔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抬起头,清清嗓子。蒋绍言这才动了一下,眼神往她偏移,示意有话可以说。
蒋绍言的淡定从容叫柏萧红心里踏实不少,她之前就跟蒋绍言讨论过案子,这回又把跟钟虞梳理的疑点跟蒋绍言说了说。
蒋绍言坚称所谓签名肯定是伪造,他不可能签过,至于那份在酒局上他暗示行贿的录音,饭的确是吃过,但都是正常的宴请,录音应该是事后有人拼接,可以申请鉴定。
柏萧红也打算这样做,所以目前看,蒋绍言脱罪只是时间问题。然而钟虞并不乐观,因为鉴定要走流程,需要时间,时间越长对蒋绍言越不利,赵德青还在外面虎视眈眈。哪怕最后证明了蒋绍言的清白,如果赵德青收购成功,也无济于事。
蒋西北出山原以为能镇住场面,西北集团的股价也的确稳定了一天,然而却又爆出他癌症复发的新闻,股价便再次一泻千里,据说原本有些观望不定的董事现在都蠢蠢欲动,想趁价钱还合适的时候赶紧出手卖给赵德青。
钟虞愁眉紧锁,感觉蒋绍言再次朝他望来,嘴角含笑不见半点紧张,像是对自己的事一点不上心。
钟虞顿时气性上来,皱眉狠瞪去一眼。
柏萧红再度清嗓,她要说的都说完了,看一眼时间,还剩十分钟,便跟钟虞说去趟洗手间。
柏萧红推门走了,会见室里静了片刻,蒋绍言开口:“兜兜怎么样?”
钟虞听他嗓音沙哑,眼神不由软化,回答:“他很好。”
“你呢?”
钟虞不说话,又冷眼瞧他。
蒋绍言目光迫人,继续追问:“不是说要走吗,飞机没赶上?”
钟虞语气微冷:“跟案子无关的问题,蒋总,我劝你最好不要问。”
蒋绍言微微笑笑:“好,我就再说最后一句。”
说罢他停顿,倾身向前,深深看进对面之人的眼中,而后说:“钟虞,你不会有第三次机会了。”
不会有第三次走的机会了。
钟虞心头一震。
他没有移开目光,依旧隔着冷硬的栏杆同蒋绍言对视。
两人就这样彼此凝视,视线越缠越紧,越锁越深。蒋绍言的眼神变得强势热烈,甚至有些凶狠,钟虞明明白白读懂了其中含义——他恨不得将他看进眼睛里,揉进身体里,再不分开。
钟虞抿了一下嘴唇,有些懊恼,心道蒋绍言都身陷囹圄了还满脑子风花雪月,真是神经。
但很快,他就对自己妥协了,他也深深地望进蒋绍言的眼中,又去看他的鼻梁,他的嘴唇,他的下巴。不必照镜子他也知道,他此刻的目光有多么贪婪和渴望,他有多么想要伸手去触碰那张脸。
柏萧红卡着会面结束的时间回来了,狱警也开门进来。就在这时,蒋绍言嘴唇动了,没有发出声音,以口型说了三个字。
钟虞面无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没看懂,而柏萧红显然看懂了,当即面露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