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娇道:“那气死的书生,虽说无父无母,但又个姐姐嫁在邻近州县,你们可破财安抚。至于赎田,恕我直言,实在是轻率了,只能食言而肥,绝口不提。若想挽回些声望,倒不如给养济院捐一点银钱。”
二夫人轻轻点头:“琨儿纯善,好心办了坏事。不过我看夫君已经搭上了州官的关系,或许此事能得善终呢。”
霍娇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自我安慰:“白日里我见到谢知州与官人说话,说心里话,我看官人似乎心里紧张的很,不似搭上关系,倒像在接受盘问……”
她试探道:“二夫人,您说,官人如此谨慎,应当不是有什么把柄吧?”
二夫人捏着点心的手一晃,喃喃自语:“那自然不会……”
霍娇道:“我想也是,不过还是要请夫人多提醒着。莫要被小人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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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平安给她梳洗,霍娇还在想着给兰二夫人说的话,能否顺利传到兰羡耳中。
她一直猜测,兰羡面对兰珩的咄咄逼人,只能忍气吞声,或许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但这把柄究竟是什么?
在兰家住了这么久,她已经摸清了府中各院的情况。她所居这间小院偏僻幽静,与兰羡书房却隔得不远。
看来,胆子还需要更大一些。
平安打好热水:“娘子,我刚才听何九说,外面都在传,京城里小太子满周岁,要大赦天下呢。”
“大赦天下……”霍娇瞳仁颤动,想到萱儿,不知她是否还活着,能否等到这场皇恩。
“不过小孙从汴梁来的时候,说霍老板让他往杨府送果子的时候,李婆婆说杨寒灯大人身子不算好。”平安道:“大家都说,官家是想给杨大人冲喜。”
霍娇心里一紧,她也听到过一些传言。
平安为她拆下玉簪,突地咦道:“这发簪……”
霍娇对首饰不甚留心,能用便是:“怎么了?”
“娘子不记得了呀,这簪子是上回咱们在延州,给流玉娘子帮忙充数,后来谢大人喝多了您去扶她那次……”
霍娇震惊地看着她:“当时落下东西了?”
平安道:“对呀,掌柜捡到了,他起初以为是番族舞女的。但那舞女说是名女乐打扮的汉女落下的,掌柜便来找我啦,我一看,果真是你的。”
霍娇捏着眉心:“那……谢衡之晓得这些事吗?”
平安天真地点头:“谢大人本不晓得的,后来经我提醒,他才想起来那晚的事,感动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霍娇脸颊发烫,已经连平安都不想搭理了:“那你真是好样的。睡吧。”
平安在一旁的行军床上躺下,还在叽叽喳喳:“娘子你不晓得,大人后来还专程找了那个番族的娘子和掌柜过来问话,样子却又凶巴巴的,他们还以为是遇上什么探子了呢。”
霍娇扭过头,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平安摸着脸:“娘子,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特别心虚:“我,我没告诉大人,您那天穿的衣裳后背有洞……”
霍娇仰面躺在小榻上,是半句话都不想出口。
几日后的一天,小孙从伙房回来,向霍娇比划着:“娘,娘子,听说,书房,下下午要备茶……要来……”
霍娇眨眼:“兰珩要来,是吗?”
小孙拼命点头。
霍娇决定铤而走险,带着平安,凭记忆绕过几座小门。兰羡的书房门半掩,婢女正在里面焚香。
平安佯做迷路,扣门道:“姊姊,这里是哪里?”
婢女放下炉盖,皱眉道:“这是大官人书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平安为难道:“我是霍娘子的女使,她让我给我家厨子小孙,送一张食谱,是要给二夫人做的酥油鲍螺。我走着走着便迷路了。”
婢女叹了口气:“伙房那都在哪儿了,真是迷迷糊糊的。”
平安憨笑道:“让姐姐笑话了,可否给我指个路?”
婢女拉着平安,带她穿过院子的月亮门,又指了方向,才折返回来。
她将香焚上,又重新洒扫了一番,便去外间的纱帐外面侯着了。
霍娇早已趁机钻进內间,她先是躲在案几的一盏黛蓝色金陵云锦屏风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