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之张了张嘴,很抗拒详细回答这个问题:“她应当是过得很好的。”
赵饮冰站在一旁,有些紧张,看着他,似乎是祈求他能说两句好话。
霍娇看不下去了,在旁道:“外祖母,婆母过得应当很好。收养她的人,是皇商兰家,她这一生,儿时富贵娇惯,长时是家中一言九鼎的独女,婚后入赘的夫君英俊机敏。生意场上游刃有余,是闻名遐迩的兰家大娘子。家中亲生儿子平步青云,养子精明能干,女儿貌美活泼,临去前,将心愿一一交代,没有遗憾。人这一生,能得如此,又有何求?”
太妃闻言,泪如雨下:“好,好。她不愧是我的女儿……”
几个婢子婆子,忙着给她拭泪、捶背,她饮下一碗温粥,才又问霍娇道:“那你们可以告诉我,她是如何……去的吗?”
霍娇和赵饮冰对视一眼,对方点头,她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年逾四十,突患急症,不过走得很快,应当不会太痛苦。”
太妃心中好过了许多,拉着谢衡之的手道:“孩子,得你亲缘是我福分,这也是饮冰的机缘。”
她让赵饮冰安排重缮女儿的坟茔,将来还要将坟迁回巩义。
离开商王府,谢衡之忽然拉着霍娇,对赵饮冰道:“臣还有一事要禀告,臣和内子在永宁成婚时,只有岳丈在场,一直深感亏欠她。如今尘埃落定,想让汴梁的亲人朋友看我们礼成。婚后还想回一趟歙州祭祖。枢密院中事务,可先由彭从、刘雪淮代办。请官家应允。”
赵饮冰大手一挥:“准了,一个月时间够吧。”
霍娇拉他衣摆,低声咕哝:“都老夫老妻一年多了,办了不是让人笑话?”
谢衡之看着她,也不言语,只是笑,霍娇脸色也慢慢红了。
她有点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赵饮冰年岁虽小于两人,但与彭从一样,早早娶妻生子,他摸着下巴看了会儿热闹。
夜里回到宅院,平安和孙管事做好了夜宵,晚上在商王府同太妃和赵饮冰一起用膳,吃的多少不如家中自在。
霍娇没吃饱,看见小孙做的鸡丝豉汤,咸鲜味扑鼻,忍不住抓着调羹喝了一碗。
谢衡之将平安叫来:“平姑姑要安排一下府里的喜事了。”
平安会错了意:“什么……喜事?娘子……有了?”
霍娇险些被烫嘴,她还是觉得难以启齿,含糊道:“总之,你安排下去便是,买些红绸喜字挂一挂。随便弄弄,莫要耽误你去军队里历练。”
谢衡之道:“不能随便弄弄,我听说永宁的风俗,招赘的新娘,要去祖父母家待嫁,等新郎将人接回主家。你说我们是这里做主家好,还是兰府好?”
霍娇看着平安和小孙困惑的眼神,哪还吃得下鼓汤,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将他往房内拉扯:“好了好了,我累了,咱们去休息吧……”
回了房,小孙看出两人都饿着,又让人将夜宵送去。霍娇躲着谢衡之,先去梳洗沐浴,等她回来,他留了一碗汤和半碗白米饭在桌上,也去洗漱了。
霍娇趁着没有净齿,打算荤汤就饭,发现汤碗里有半碗鸡丝,应当是他特意挑出来的。
等她吃饱喝足,躺下来,想着白天谢衡之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还怪害怕的。
成婚之后,是不是就要……
她虽然买了一堆书,但却属实不是读书那块料。一件事情一旦变成需要刻苦的事,就成了一种负担。
现在需不需要学点儿……
她趴在被子上,将书掖在叠好的被子下面,缓缓抽出一个角。
身后有了动静。
谢衡之哼笑:“又在偷摸什么。”
第65章婚书喜糖。
霍娇一个字没看到,就被抓包。她委屈地将书塞回被子下面,看着谢衡之洞悉一切的冷眼,她语无伦次:“没,没什么。”
谢衡之穿戴整齐,甚至腰间还挂着霍老板买给他的白玉禁步。一看便是个心如止水的端方君子。
霍娇一见他这模样便心动不已,她躲着目光不敢看他。在这样的人面前看这种书,肖想他,似乎是亵渎。
她目光飘忽,心里胡乱想着,嘴上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着:“我,我还没有看呢……”
谢衡之装作不知,手掌握住她一只光洁的小腿,将她扯到自己近旁:“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霍娇色厉内荏道:“我还生你的气,不行吗?”
谢衡之胳膊将她拖进怀中,压住她挣扎的手脚:“你知道我在去麟州的路上,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什么?”
“我后悔劝你,即便我不在人世,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我其实希望若我死了,你为我肝肠寸断,挂念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