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蛇头一直按到桌面上,确认它不会再动弹着来蹭她,才有些困扰地问:“玉京,你也想做我的哨兵?”
闻玉京呼吸一滞。
也?
还有谁这么问她了,是那个B级哨兵,还是也包括阿尔维斯·霍克?
他感觉精神图景不受控地裂了一角,风暴便自裂口中施施然降临。
闻玉京的精神图景是一片开阔的灌木丛,但因为没有结合的向导,也没好好做过精神梳理,一直呈现昏黄的景象。
既是日薄西山时的昏黄晚景,也是旱季时草木枯黄的剪影。
他习惯了这样的景象,永远干燥、永远枯败。
可她的话让他精神图景裂开一道口子,在他的精神图景里卷起风暴。于是日光昏黄,枯叶纷飞,就连风也仿佛染上枯黄色。
只是风眼正中,似乎能看到一抹浓郁的紫色。
不、不能让她发现他的精神图景是这个样子。
闻玉京这么想着,又一次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不是在现实之中,而是从精神图景中漫出来,如同拨弦的手,正在触动他的嗅觉神经。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弹动一下,这才意识到那并非苏常用的香薰气味,而是她精神体开花时才有的香气。
那香味缠住他……就像是被枝叶一点点缠绕住颈骨。
闻玉京的眼睛再次变成蛇类的竖瞳,丝丝缕缕的污染朝瞳孔正中流溢,又被猛然震开。
他太阳穴突突跳动,不得不僵硬地想要抬手去揉按。
可坐在对面的人起身伸手过来,温热的指尖从他眉心一直滑到太阳穴上,将他紧皱的眉头一点点按平。
“闻玉京。”她唤他的全名,舌尖像是含着热泉上升腾而起的白雾,“回答我,是不是?”
“我……”
闻玉京狼狈地向后靠去,后背猛地撞到柔软的椅背靠垫上。垫子实在很软,让他几乎有种自己被她精神体勾缠着陷入泥沼的错觉。
……怎么会。
他听着自己失序的心跳,心想:
苏的精神体明明不是藤蔓。
温热的触感还蓄在眼尾不远的穴位上,闻玉京闭上眼睛,又睁开,目光落在她锁骨的凹陷处。
那里有一小块发灰的、看上去很像蓄在阴影里的伤疤,那是当年异种触腕造成的伤,如今还留在那里。
……是为布兰森受的。
他不知为何又恼怒起来,神情变得阴沉不定。可对上苏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闻玉京又失去了愤怒的力气。
没有人能阻止她的决定,当年连布兰森都不可以,更何况他?
他闭上眼睛,微微仰头,向她展示最脆弱的脖颈部位,用微哑的气声承认:
“是。”
那点温热的触感瞬间退去,闻玉京失神地睁开眼睛,看到她指尖跳动的一点紫色。
——有一小条嫩芽在她掌心舒展,苏垂眸看向手心生出的、属于她精神体的幼芽,忽的感受到了一股惊喜、热切的目光。
她用余光瞥向闻玉京,看见他近乎急切地站起来,手朝前伸,快要碰到她手腕的时候又顿住,很缓慢地收回去。
可他的视线依然凝在她手心那丝嫩芽上,身体颤动,问话声里甚至夹杂了些哽咽:
“你、苏——你的精神体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