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多久,梁霄寒拉着陈仅到沙发旁,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随后坐在陈仅身旁,拉过他的手。
“说完了?”梁霄寒问,“要不要喝点水?”
陈仅不说话也不动,梁霄寒叹一口气,接着道:“我是真的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动作也能让你大动肝火……抱歉,刚才是我欠考虑,但是我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怎么会故意让你伤心?”
陈仅心说,那是什么意思呢?
梁霄寒抚摸着陈仅的手:“你也知道,最近公司正在转型期,两个重点项目已经让我自顾不暇……相信你看出来了,老爷子一直不认同我们的关系,加上梁辰回国,老爷子从来都偏爱他,养老院的项目明明是我一手做起来的,却要拱手让给梁辰……”
“虽然从来没跟你提过这些事,但实际上我压力很大,重新开始吃药也是迫不得已。”
“这些年,我每天都如履薄冰,唯恐一个行差踏错,就失去好不容易争取到手的一切。”
听着梁霄寒说话,陈仅的思绪却飘回几年前。
大约是他自以为两人刚确认关系的第一年,同样的暮春五月,他正沉浸在初次恋爱的喜悦中,借生日的名义早早让梁霄寒空出时间,实际上是为工作繁忙的梁霄寒准备了一场惊喜。
为了选一家氛围和口味具佳的餐厅,陈仅刷了好几晚大众点评,又亲自跑去踩点,花费打工两个月的工资订了桌。
他的生日在5月20号,这一天几乎全城的情侣都会出动,不得不提前准备。
饭后不能免俗地安排了电影。露天的汽车电影院,从黄牛手里花几倍的价格买下前排中间的位置,想着到那天要暗示梁霄寒开那辆银色的跑车,他还从没坐过那辆车,想知道两个人在密闭的车里看电影是什么感觉。
然而那天,梁霄寒爽约了。
先是白天短途出差去邻市,傍晚才回来,又被梁建业叫回家,说梁辰突然回国了。
他让陈仅先去餐厅等他。那天下着雨,陈仅在门口等了两个钟头,只等来一通电话。
电话里,梁霄寒声音疲惫,说梁辰这个时候回来多半是老爷子叫的,为的就是给他一个下马威。老爷子私下里又给梁霄鹤一笔股份,为的就是给梁辰铺路,从而牵制住刚当上总经理的他。
当时陈仅虽然失望,但更多的是心疼。心疼梁霄寒在梁家的处境,心疼他这些年来的不易,明明能力出众,却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消除偏见,登上早该属于他的位置,并且哪怕身居高位,也还是战战兢兢,唯恐被拥有特权的人一脚踩下去。
所以不怪他,陈仅让他在家休息,不用赶着出来赴约。
梁霄寒在电话里笑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小仅能理解我,体谅我。”
他说今天临时有个饭局,现在正在赶过去的路上,改天再带你补过生日。
陈仅毫无怨言地接受了,一个人吃了没滋没味的一顿饭,一个人站在场外淋雨看完露天电影。
最后一个人蹚着雨水回到宿舍,一个人给梁霄寒发送一条“晚安”。
眼下好像又回味了一遍当时的心情,只不过这次更茫然,甚而有些麻木。
毕竟落空的约会何止那一次。
他在梁霄寒眼里从来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甚至称不上重要。
他永远会被排在队伍的最后面,像运动场上的替补队员一样,有需要的时候一声哨响让他上场,没有需要的时候他只能坐在冰冷的板凳上,等待一个可能根本不会落在他身上的眼神。
在一段两个人的关系中,一个人毋庸置疑是另一个人的偏爱,然而陈仅悲哀地发现,自己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哪怕只有一次,一次的重视,一次的第一顺位,也足够他相信不是自己不配。
可惜没有,一次都没有。
“在想什么?”
梁霄寒的声音将陈仅的思绪拉回,陈仅摇了摇头,忽然觉得冷,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梁霄寒握着。
没有一点温度地握着。
梁霄寒却为陈仅的平淡反应松了口气,当他和从前一样理解了自己的难处,情绪也恢复至稳定。
他伸臂搂住陈仅的肩膀:“今年生日想在哪里过?去市郊泡温泉好不好?路途不算远,天气也合适。”
陈仅只觉得疲惫:“那天是工作日,最近手头的事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