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云千虚虚捂住伤口,偏身躲避,神色慌乱。
“这必须得送派出所了,还带着伤呢。”男生们商量着:“我跟女朋友约好了自习室了,怎么说,你们谁有空。”
“我得改我那狗屎毕业论文啊,忘了?教授明天让我交三稿呢,我不行。”
“老邵,就你了,你是咱哥几个里最闲的。”
“你跟张朝给这妹妹送派出所里去呗。”
几个人影散去,摇曳的冷风里,那抹站在最远的,颀长的黑影逐渐走向她。
男性专属的气息靠近,童云千还有些害怕,怯怯抬头,撞进他侧斜过来这一眼。
她终于想起来了,那个瞬间。
那个人有一双精致到难忘的丹凤眼,岑寂的,散漫含笑,探不到底。
路灯下,那个人印着月牙形伤疤的,缺了一小块的左耳垂格外临目。
三年前的回忆碎成片,如今她也只记得他那件厚实温暖的大衣,记得最后他塞给她的六张红钞票。
记得他放在她手边的,一大袋子外伤药品。
还有那句。
“瞧你刚才那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宰人炸-学校呢。”语气含笑,轻叱:“真吓人。”
这么多人里,只有他一眼读白了她的情绪。
童云千的眼泪再次涌上来,手心攥紧钞票,委屈地使劲摇头。
她没有想伤害任何人,可是,她又真的怨恨极了。
凭什么自己要经受这些,凭什么,自己的人生是这幅烂样子。
凭什么……
“说了你可能也不懂,不过呢…”
他的嗓音很特别,清冽而低醇,像烈酒杯中对撞的那层冰块。
他未曾与她平视过,嗓音始终在她头顶,散漫又压迫。
最后一句,童云千记得清楚。
他告诉她。
“试试,恨什么,就靠什么过下去。”
…………
水还在顺着下巴滴落,童云千呆呆望着面前的人,终于认出了他。
邵。
邵临。
原来,她早就见过他。
所以……唯有他,她不抵触。
因为哪怕记忆里对他的模样早已模糊,但童云千愣是靠着他那句话,一股劲努力,撑到了今天。
十五岁到十八岁,昏暗又忙碌的三年里,她靠着这句话咬牙走了过来。
邵临越来越读不懂她变得复杂的目光,蹙眉,抬手在她眼前挥挥:“回神儿了么。”
童云千眨眼偏开头,开口嗓音很哑:“……我没事。”
“还真没看出来。”邵临轻哧,回头,跟贺醉词使了个眼神。
贺醉词嘴里还叼着烟,不耐烦地偏头,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扔给他。
“记得,还我一百件。”
邵临用眼神悠悠鄙视了一记对方的小气劲,像在骂:跟谁犯病呢?
他张开外套给童云千披上,把她大半身体都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