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声狂叫,他身子已然扑出了七八丈,疯狂般地迎着马蹄的扬尘追去。
镖师梁涂黎慌忙中骑上了吕素柠的黄马,他并带过了吕世遗的黑驹,飞快地追了下来,口中大喊道:“镖头……上马再追!镖头……”
吕世遗这时神志已昏,闻言被提醒了,他匆匆上了马,腾出右手,在马屁股上,拼命地击了一掌,那匹黑驹立时放蹄狂奔起来,梁涂黎也拼命追上。
这一黑一黄两匹神驹,都有日行千里的脚程,这时放蹄狂奔,真个是风驰电掣,快得惊人。
吕世遗在马上一言不发,他满头的黄发,不知是由于山风,还是由于愤怒,已然全部耸立,他双目火红,心口愤怒得像要爆炸,这是他生平的奇耻大辱,他不停地想:“吕世遗呀!如果你不能追回女儿,你就血溅剪锋吧!”
可是前面的那匹黑驹,如同凌空飞行一般,快得出奇,不一时已将吕世遗、梁涂黎抛下了数十丈。
吕世遗此刻的震怒和惊恐,绝非笔墨所可形容了!他紧抓着缰头,拼命地抽打,把马屁股上打出了一条条明显的血痕,那马愈发亡命地狂奔起来。
吕世遗在马上狂叫着:“小于,……你害怕么?……停下来”这个黄发的江湖老人,疯狂地叫喊着,在此刻,他愿意牺牲一切——包括他的生命和数十年的名望——把他的女儿换回来!
可是那个奇怪的黑衣人,仍然毫不理会,带着吕素柠,已然消失在一片树林的夹道里。
吕世遗颓然地停了下来,他一阵猛烈地颤抖,喷出了一口鲜血,他几乎由马背上掉下来。
这个曾经叱咤风平,名噪大江南北的武林奇人,遭受到生平未有的奇耻大辱,他狂喊道:“罢了!罢了!我吕世遗是完了!”
说罢此话,他一横青剪,便向自己的脖子抹来。
眼看这一代奇侠就要丧生在自己的青剪之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梁涂黎已然赶到近前,他一看大惊,急叫道:“使不得!镖头!”
话声末歇,他已迎面扑起,紧紧地抓住吕世遗的左膀,拼命地向外一拉,二人同时落下马来,吕世遗的青剪也甩脱了手。
梁涂黎爬起身来,他泪流满面地道:“老镖头,你这么做岂不是害了柠姑娘么?……她现在还陷在敌手!”
吕世遗被他一言提醒,他长叹一声道:“惠常,想不到我一世英名,居然会断送在此人之手!唉……你看,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梁涂黎连忙劝慰道:“镖头!话不是这么说,现在柠姑娘陷在敌手,我们如果不设法拯救她出来,就是死了,也是奇耻大辱!”
吕世遗冷静了一些,点头道:“你的话不错,可是一旦江湖上传扬出去,青剪手之女,’为人掳去……这……叫我有什么脸见人?”
梁涂黎闻言摇头道:“镖头,现在不是你老逗意气,讲名望的时候……只要能把柠姑娘拯救出来,那些江湖传言又何必去理会呢?”
吕世遗用衣袖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渍,黯然道:“现在柠儿已被小贼掳去……惠常,不是我说泄气的话,莫说这么大一座山,难以把他寻着,就是寻得……恐怕也是徒劳!”
梁涂黎闻言,也无话可说,因为那黑衣人的武功,他亲眼见过,比吕世遗不知高过多少,就算现在寻了去,非但于事无补,只怕还要黄送性命。
梁涂黎沉吟一下,突然想起一人,不由喜道:“镖头!我们快去找龙少爷!”
他一言提醒了吕世遗,立时想起了自己的东床快婿龙匀甫。这龙匀甫天生奇凛,为武林前辈异人龙可忠之子,自幼随父习得一身出奇的功夫,艺成之后,又得天下异人“三百老人”悉心传授,练成了一身不可一世的功夫。
那“三百老人”原是武林中三个百岁的老人,他们三人在一百岁时结义,到如今都各有——百十余岁了,但他们仍然自称百岁老人,这三人都有一身不可思议的武功,全部传授了龙匀甫。
这三位怪老人是二男一女,并无别号,老大叫木苏,老二叫水梦寒,老三叫星潭,江湖人闻名莫不丧胆。
吕世遗想起了比自己武功高上数倍的龙匀甫,足可以与龙旗客匹敌,不由稍微安心,叫道:“啊!我真是急昏了!我们快走吧!少时到前面,你押着镖车走,我就改道平南了!”
这时众镖师已然赶了上来,吕世遗振作了一—精神,骑上了自己的马,他眼含痛泪道:
“众位!……这趟镖由梁师傅负责,我……我要到平南去!”
他话才说完,那匹黑驹已如电奔出,他此去带来了龙匀甫,与龙旗客展开了一场亡命的厮杀。
且说龙旗客黄淞平——他就是那个早年受尽残害,被继父赶出来的孩子。由于他幼年时身受之痛,所以他不相信人间有感情、幸福及欢乐等的存在,形成了他怪僻的天性,他手下的人,接近他的人,或是遇见他的人无不是提心吊胆,对他那喜怒无常的性格,冷冰冰的态度,都深深地感到畏惧,所幸的是,他对于“善”、“恶”分得很清楚,否则仅他的出世,就可造成武林的大劫了!
现在他骑在“乌龙”神驹上,他怀中昏迷着一个绝美的少女!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畏惧,这感觉还是他第一次产生,他立刻把吕素柠用双手平托起,距离自己远—点,这样他才稍微安心。
山风把姑娘的温香,一阵阵送到他的鼻端,他感到一阵剧烈的心跳,禁不住把那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注视在她的脸上,这是多么诱人的一张面孔啊她柳眉微蹙,羞目紧闭,粉黄色的面颊,点缀着一双鲜红的嘴唇,山风吹乱了她的秀发,稀疏地披在前额,显得是如此的风韵,娇美……
黄淞平正在呆痴地,贪婪地盯视着,突见她樱唇微启,轻轻地恩了一声,黄淞平的心更跳得厉害了,他想道:“她要睡醒了?”
随见吕素柠双目微启,她发现了眼前的情景,把一张玉脸羞急得通红,她大叫一声:
“无耻贼子!放开我!”
遂用尽平生之力,向上猛一挣,可是她哪里挣得下来?除了手脚一阵乱动外,仍然在黄淞平的双手掌握之中。
吕素柠一阵急怒,娇比道:“贼子!我跟你挤了!”话才说完,抖出一双玉掌,急如闪电地向黄淞平面前抓去,二人相距本来不过一尺,素柠又是在情急拼命,这一下可是险到极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