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桃红揉着眼进了屋,“姑娘,昨晚奴婢听见咱们院里有动静,出门却什么也没看到,真是怪哉。”
“许是谁家养的狸奴贪玩跑出来了罢。”宁沁雪翻阅着掌中的书,面色不变的扯谎。
脑海中却忆起昨晚清冷的月色,就连鼻尖似乎也还萦绕着桂花糕馥郁的香气。
桃红嘟囔了一句,也没多想,拿起玉篦替宁沁雪挽发。
待梳妆妥当后,宁沁雪便带着丫鬟前往梧桐苑,同侯夫人一起用早膳,又陪着泽远玩闹一番后才回了卿云苑。
她抬手用帕子沾了沾鼻尖薄汗,笑弯着眸子:“泽远近日又重了些,我都要抱不动他了。”
“小公子眉眼与公子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奴婢差点看晃了眼。”桃红替她打着扇,语带唏嘘。
宁沁雪目光一黯,昨夜梦境又在眼前浮现。
如果父兄都活着的话,定然会教泽远骑射六艺,这府中也会热闹许多。
桃红自觉说错了话,正不知所措时,余光突然瞥见了桌上的半包桂花糕,顿时喜上眉梢。
“姑娘一大早便叫人去买桂花糕了?奴婢昨日还和夏荷姐姐说要去呢!”
她小心翼翼的将桂花糕捧过来,讨巧道:“还是姑娘心疼我们,连几步路都舍不得奴婢走。”
宁沁雪心头暖融,笑着嗔怪了声,“就你嘴甜。”
目光触及那半包桂花糕时,她突然想到了沈世政顶着一头碎屑,立在窗前,眉眼温润的模样,不由得又笑出了声。
真是个呆子,都不知道躲开。
正想着,便听外间丫鬟来报,“姑娘,沈相来访。”
宁沁雪一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一众行礼声,便见那清冷矜贵的身影已立于面前。
她脱口而出问:“你怎么又来了?”
话一出口她便觉不妥,扯出个尬笑替自己找补,“沈相公务繁忙,沁雪只是担心误了您正事。”
沈世政凤眸微眯,薄唇微启,吐出两个意味不明的字眼来,“是吗?”
宁沁雪抬头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却也不知他的意图。
“逐风,进来。”
沈世政微微侧头,话音刚落,一随从便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世政从他手中接过,一一细数,“这是城西的西施豆腐脑,这是城东珍馐阁的包子,这是城北祥云记的八宝粥,都还热着。”
他抬眸看向宁沁雪,眸底含笑,“都是你喜欢吃的。”
心底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充斥着,宁沁雪抿了抿唇,指尖微颤,一开口只觉喉咙发紧,“你……”
沈世政朝她做了个揖,正色道:“昨日是我唐突,惹恼了宁姑娘,故而今日特来道歉,还望宁姑娘海涵。”
“倒也不必如此。”宁沁雪心乱如麻。
昨夜她虽恼沈世政不遵礼数,却也感激他带自己脱离噩梦的惊惧。
只是,他如今来这么一出,倒是叫她有些不知所措。
要知道这几家店铺相隔甚远,可此时却还冒着热气,不难知晓沈世政费了颇多心思。
更何况,他竟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记得一清二楚。
宁沁雪都已经忘了,多久有人这般将她的喜好放在心上。
除了幼时父亲和兄长为争她胡乱涂抹的一幅画作,或是缝的歪歪扭扭的荷包,便各自铆足了劲讨她欢心。
还有,初得圣上赐婚的徐锦荣。
自己恼了他,便想方设法买来她喜欢的玩意儿,偷摸从侯府墙头爬进来,连发冠跑歪了都不在意,眼睛亮闪闪的盯着她。
怀着一腔真心的少年郎,让人连生他气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