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甩开众人,又马不停蹄地向家中奔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徐衡怎么会这么早就动手?!这雨雪天怎么会失火!娘……娘!
“闪开!”
子夜的风裹着焦糊味窜入鼻腔时,顾长生正踩碎第七根枯枝。
远处山脊腾起的赤光将雪云染成血痂,他盯着南宫家方向那抹狰狞的红,喉头陡然涌上铁锈味。
“娘——!”
嘶吼撞碎在林间,惊起寒鸦如墨点乱溅。
少年发疯似的狂奔,腰间机关匣的铜扣被震开,沿途洒落铁蒺藜也浑然不觉。
待他踉跄扑到院门前,却见青瓦白墙完好无损,唯有西厢房檐角挂着半幅焦黑的旗——原是邻山猎户失火烧了柴垛。
“……娘?”
推门的手在发抖。庭中石径积雪未扫,他赠娘亲的生辰礼“引路木鸢”碎在阶前,翡翠眼珠滚进冰缝。正厅八仙桌上,药炉尚温。
“不在……怎会不在!”
母亲为什么不在家中,明明刚才还在和大伯说话,现在又去哪儿了?!
此时的朱雀大街,灯河倾天。
千盏琉璃走马灯将飞檐照成透亮的茧,鲤鱼灯衔着金箔在人群头顶游弋,糖画摊子腾起的蜜雾里,嫦娥与玉兔的轮廓正被孩童的惊呼惊散。
顾长生攥着半块蟠龙佩挤过人流,额角冷汗把鬓发黏成墨线——糖炒栗子的焦香混着胭脂香粉,此刻都成了刺鼻的硝烟味。
“让让!”
他撞翻了一簸箕元宵,白玉团子滚进青砖缝,卖汤圆的老妪咒骂声淹没在爆竹声里。
“砰——”
一朵金牡丹在夜空炸开,霎时火树银花。
“诶!好侄儿,你这样慌张,是去何处?”这时,一抹铁掌突然掐住自己肩膀,顾长生定睛一看,原来是道宣和陈勋。
“我娘,我娘去哪儿了?!你们知不知道?!”顾长生发了疯似的抓住陈勋的手臂,声嘶揭底地喊着,再找不到娘的下落,他都快发失心疯了!
“冷静!顾施主,南宫夫人多时不见你归家,是上街寻你去了,方才贫僧在南巷看见过她,你可去那处寻觅。”道宣安慰他道。
“多谢大师!”顾长生再等不了其他,立刻又转身向南巷跑去。
“母子情深啊,是吧。”陈勋暗暗感叹,“我要是也有这么个孝顺儿子就好了。”
“娘!”嘶哑的呼唤卡在喉头,奔波辗转,顾长生已是没了气力,喉咙处的铁锈,心急火燎的攻心,身心俱疲的他此刻哪怕只是见到南宫玉蓉也是死而无憾了。
为什么,还是找不到!娘,你在哪儿?!
就在顾长生就快力竭倒下地瞬间,他总算是听到了那一声魂牵梦绕的呼唤——
“长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