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到晚间,最后一波宾客登门,沈辞在席上悄悄打盹儿,齐平平兴奋地奔上前来,摇醒沈辞:“公子!您看谁来了?”
“嗯?……又有谁……”
“沈师兄,你不记得我了?”
是位年轻女子的声音,温柔悦耳,颇为熟悉,沈辞睁眼一看,惊讶地站起身来,“林师妹?”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来者一袭鹅黄襦裙,娉娉袅袅,气韵较三年前更加端庄大方,正是林渺渺。出关之后,沈辞才听说林渺渺两年前便还俗归家,还遗憾没能跟她道别,不想她自己登门了。
“如今我既已还俗,沈师兄对我称呼也该改改了。”归家这两年,林渺渺随父兄从戎行军,谈吐间少了从前女儿家的娇态,增添了稳重自若之色。
“那我应该唤你……林表妹。”沈辞打趣道:“表妹是不是也当改称我一声表兄。”
林渺渺被逗笑,依旧照着仙门之礼抱拳道:“表兄,生辰之喜,今特来贺。”送了贺礼,林渺渺左右张望,“听说钟师妹和宋师兄也一起过来了,怎么不见他们?”
登门的人太多,王府地界儿又开阔,所以不是所有宾客都坐在一起,邹管事将席面设于府中各处,请来南府的戏班乐坊,三步一景五步一园,随处可见宾客把酒言欢,伶人献艺助兴。
宋璟嫌宴席嘈杂,并没有出席,在自己院子里打坐,至于灵儿,最喜凑热闹,早就不知野哪去了。
异地重逢同门故友,得好好聚一聚。沈辞着人招回宋璟和钟灵儿,另僻了一处水榭亭台,摆上一桌新席面。
“渺渺师姐!”
钟灵儿一袭水袖粉衫,衣诀飘飘飞奔过来,与林渺渺亲亲热热抱在一起,宋璟不紧不慢随在灵儿后面,信手踱步,抬头正见廊道尽头的沈辞,师弟今日穿着一身金线刺绣的麒麟踏瑞大红圆领袍,头戴玉冠嵌明珠,如珠如玉地伫立在他眼前。宋璟没来由一阵心悸,敛眸以平息灵台躁动。
再待走近,宋璟语态如常,“生辰喜乐。”
沈辞今日才见到宋璟第一面,没好气地锤了他一拳,“你忒不够意思,小爷过生辰,还得让我三催四请才肯出来。”末了眼神下扫,注意到宋璟今日穿着,双眼一亮,面露惊喜,“你今天……”
宋璟穿着一身崭新的苍青色窄袖长袍,银丝祥云纹滚边,腰束玉带,行走在这么个名利交辉的盛宴上,更似一位淡漠神秘的世家贵子。
宋璟平时的衣裳,不是深色就是素色,没一点装饰,大多时是一身门派校服走四方。
不过,师兄妹三人这趟下山没穿校服,一来此行是为私事而非门派仙务,二来那身仙门道袍太招百姓瞩目,他们仨模样又俊,上街仰慕者如云,做什么都不便利。
沈辞琢磨,自己的富贵人设此时不耍更待何时,大手一挥找了白帝城最好的布庄给三人做几十套衣裳,一半给钟灵儿,另一半给自己和宋璟。小师妹爱俏,一天换一套新的,却一直不见宋璟穿,仍旧穿着乾坤囊里备用的换洗常服,不想今日居然肯穿了。
宋璟顺着沈辞的目光,随意扫了一眼身上,淡然道:“很合身。”
“那当然了,我的眼光还能有差的。”
然宋璟疑道:“你怎么有我的尺寸?”布庄的裁缝来量身时,他并没有出现。
“额……”当然是问系统啊。沈辞心生戏弄,凑近宋璟压低声儿道:“我趁你睡着的时候,悄摸摸拿尺子偷量的。”
“你……”宋璟倏忽瞳孔一缩,一时真被沈辞糊弄住,转念才发觉这套说辞存在漏洞,再看沈辞,已然计谋得逞地笑开了。
宋璟唇角下压看沈辞,“胡闹。”修者就算入眠,有生人近身也绝不可能会毫无知觉。
林渺渺和钟灵儿被笑声吸引。
“宋师兄,你们在聊什么趣事呢?”
沈辞止住笑,“……没事儿,都别站着,我们坐下聊吧。”
四人入席,游廊外有坤伶吟唱,还有宾客阔谈的嘈杂声,水榭亭台闹中取静,不过分喧哗,也不别样冷清,很适合小聚,几人热聊起来,然而席上多是两名姑娘的声音,沈辞有心插嘴,但是融入失败,寂寞吃席与宋璟作陪当背景板。
聊最多的还是林渺渺还俗之后的见闻,林渺渺性情是个大家闺秀,行事倒是侠义不羁,林家乃武将门第,林渺渺过去一年便是随父兄去往边陲巡守。
“对了,告诉你们一桩事。”林渺渺眼带娇羞,“我定亲了。”
钟灵儿惊道:“什么?定亲?”
沈辞也精神了,“恭喜啊,新郎是谁?怎么没带来?”